自我九岁离开汴京已有六年。
将军府在镇南候夫人与玉岁郡主回到汴京的第二日便下了请帖,实在是给足镇南候府面子。
说起将军府,确实慈悲。
将军府的张将军张铮曾与先帝共同习武,和太子时期的如今帝王也有师生关系。再追溯到开国时期,老将军也是同太祖皇帝共同征战天下的左膀右臂。
然而理应沾染血腥气的将军府在民间风评极好。
将军夫人名唤岑英,是江南岑家的次女,一心向佛,常在城外施粥,也向城外修缮了清远寺,美名远扬。
张家共有二子。
长子张渊,太子伴读,虽说将门世家却写得一手好策论,十六岁便是进士科,目前在外放菱洲做了个从五品县令,似乎已经二十有一。
次子张极…我的未婚夫。
玉指轻轻撩起珠帘,马车摇摇晃晃,我望着汴京的繁华一时迷了眼。母亲与我同行到将军府。
“镇南候府到——”
脚踏抬来,母亲在丫鬟搀扶下了车,我刚要踏出马车,却听车外一阵闹腾。
宵月走来牵住我的手,“是张二公子。”
我讶异,前世将军府设宴之时张极尚与父亲在城郊的元和寺拜会镜缘大师,回京已是一月后之事,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心有疑虑按下,我下了车,却始终觉得有一缕目光炽热追随。
风起,我随意撩起耳后碎发回头看,小将军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光洒在他尚未换下的铠甲而映出金鳞,宛若神子。
我耳根发烫,他却冲我扬起嘴角。
匆匆与母亲进了将军府,喝下上好的雨前龙井,这番莫名的悸动才冷却几分。
怎么会不心悸,那是我前世心心念念的小将军。
岑夫人设了宴便开席,几个夫人上来与母亲攀谈,言语中似乎有我的痕迹,我却无心在意。
夫人刚散又是贵女,总归是身份高不过我的,这大壅同辈贵女,除去大公主李芸身份略高我一截,便是三公主李苓也要和我平起平坐。
岑夫人迎上来,那些姑娘们就嘻嘻笑笑地散了。
岑英皱眉,似乎对京中贵女的行径有些不满,但很快又上前与母亲说起话。
我手捻着芙蓉酥,兴致廖廖,满心想着我的复仇大计。
“是了,小玉儿也快要及笄了…婚事也该订下。”
母亲与岑夫人聊得火热,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眼,然后岑夫人转向我面,褪下一个玉镯子给我。
成色极好,款式倒也时新,她送我这个做什么?
岑夫人拍拍我的手,“咱们玉儿真是长成大姑娘了,瞧瞧出落得多水灵。”
我心下反感又不好多说,前世她也是如此,然后又催促我和张极尽快成婚,想来是为了巩固她的地位…
是了,我想起来张渊为什么只是县令了。
岑英并非将军原配,原配陈瑛是个善舞红缨枪的,后来为了救张将军而战死沙场,才给了岑英可乘之机。
岑英此人心机极深,为了达成目的不惜一切手段。
在塞外那几年我曾听说过陈瑛之死并非意外,至于是不是岑英所为,我也确实不明白,而今看她这急功急利想要迎我入府巩固地位,恐怕也有六七分真。
想到这,我眼色冷了几分,面上不显,只是乖乖收下玉镯。
张将军府…前世也只是有缘无分,总归是个助力,暂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