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我重生了。
许是上天垂怜,本应被烈火焚身的我回到了十五岁。
十五岁。
大壅王朝摇摇欲坠,边境匈奴来犯,皇族宗室日日笙歌,平民百姓狐兔翔宇。
这是和顺二十年,我的十五岁。
“郡主,前面就是汴京了!”
我转头看向窗外,渔火江歌枫叶红,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未到达城内就一派繁华安宁。
似是情怯,我竟对着汴京城落下了苦痛的泪水。
谁能料到,八年之后,这里已成一片废墟。匈奴的铁骑掠过边境城池直达汴京,然后踏破这繁华盛世。
那是新皇登基的第三年。
不过我已经忘记了新皇的年号。
宗室皇族为了暂时的和平与匈奴和亲,却又不肯舍下他们的血脉。
我,镇南候嫡女,玉岁郡主便是最好的替罪羊。
浩浩荡荡的红妆十里,把我送到了草原。可笑啊,这十里红妆,总归是大壅向那些匈奴进贡岁币的借口。
草原的一代代可汗把我相传,我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妾。
从反抗到麻木,再到大壅的江山被铁骑踏破。
我了无牵挂,在一个夜晚杀了格日纳最小的儿子,我未来的丈夫,然后放火烧了他们的营地。
我深知我命如蜉蝣,烈火焚烧那一刹,是释然,是奋抗此命之不公,亦是挣扎无果。
然而,睁眼醒来,我回到了刚刚进入汴京的游船上。
是梦吗。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那么真实的,仿佛还在灼烧我的火焰与燃起熊熊火光的草原。
我不知道八年之后的大壅是否还会重蹈覆辙,但上天给我一次机会,我必定要改变这结局。
八年很短,也很长。
足矣。
你看这汴京,多好。
宵月迎进来,“郡主,咱们到了。”
我一愣,看着这张脸。
我出塞和亲那年,宗亲派人秘密将宵月和晓露送到窑子,而我被囚禁在宫中,以为她们真如那些人所说有了好出处。直至到了塞外才有老嬷嬷见我可怜告知我真相。
这样算来我与她们已有近四年未见。
我站起身来,“晓露那丫头呢?”
“晓露在船前头看着呢。”
宵月搀起我,“郡主,咱们出去看看。”
船已停在泊上,一些小厮和船工上上下下搬着箱子,一辆马车在岸边静静等候。
晓露跑过来,“郡主,咱们的东西还没卸完呢,要不要先再去坐会?”
我轻轻摇头,指着那辆马车,“那是候府的马车吧。”
坐上马车晃晃悠悠进了城,辗转再入了镇南候府,夜已深。
虽然许久没回到候府—按这时算起来应是六年有余,但是候府的一切都井然有序,连我的院子都打扫得清楚。
玉岁苑。
我望着那牌匾,终于有了安定的感觉。
仿佛前世的遭遇只是黄粱一梦,而今才算得上真实。
我好笑地摇摇头,既回到了现在,就要为了未来铺好道路。
我,宋濉玉此人,安于当下,也不仅仅会安于当下。
宵月点起夜灯,晓露指挥着丫鬟们整理好我的闺房,然后邀功似地请我洗漱入榻。
宵月递来一张帖子,上面写着“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