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口中偶尔也能蹦出一句悦耳的啼鸣。西施其实并没有想到伴读这个点，多亏东方曜提醒，她不用再想着怎么制造一些乱七八糟的巧合了。
临近沐暑，学院派发的任务越来越多。究其原因，许多人都会趁着天气不错的时候多赚两个学分换一些灵药灵武之类的，再下山与家中亲人好好团聚一番，顺道完成下学院给的任务。
西施估摸着元歌也不会例外，由此想要给他写信只能抓紧在这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突破，也许还能有机会和他一起下山刷刷好感。
毕竟，也不是谁都跟西施一般，如浮萍无依无靠，连放假了也只能坐在学院里望天。
回到小屋的西施先是打坐了一会儿，又到院落里比了十几招上课学来的剑式，可不管怎么做，能汲取到的灵力都微乎其微，还不如东方曜给的一块栗子糕入肚。
“这个速度怕是来不及，有没有什么更快的方法，必须赶紧晋阶。”西施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光秃秃的树枝，阖眸立于海棠花与叶间静静吐纳。
月色溶溶，映得少女面色荡漾却似立于广寒之宫，清冷彻骨。
倏然，西施睁开了双眼，飞身下了海棠树直奔着房门冲去，又在屋里东翻西找了阵，待到一个翠绿小囊勾于指尖她才停下了动作。
西施解开系口，从里面倒出了四颗大小、样式各异的灵丹捏在手心，又从里面抽出一卷小小的字条。
由于放得久了，字条字迹显得有些模糊，西施辨识起来颇有难度：“清韵丹，绿底金纹，高阶解毒丹；生骨丹，丹身如墨，对决之中如遇断肢......疗伤的；风行丹，螺纹蓝印，提升服用者的行动敏捷度，这个日后倒是可以用来跑路......”
西施瞧着纸上的小字，一一对应着丹药和功效，把暂时用不到的全都放回了原处，掌中最后只剩一颗白玉无暇的滚圆丹药：“归元丹，灵王境之下服用后可突破一个小境界，药性极强，两月不散，灵师境下不建议服用，短期内大概率灵力失控，极小概率......”
“咦，后面这字。”西施抖了抖字条，依旧不能看清，便放弃了辨认。
西施现在的修为堪堪中阶灵者，很明显，这枚归元丹就是她现在能用上的东西。
“修行之事，不可急于求成。”
西施想起了一句话，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它藏在梳妆台上的一个小木匣隔层里，便再不予理会了。而后，她又回到了院落之中，执棠枝于月下，翩跹独武，不厌其烦。
偶尔，少女也会有自己的坚持。
十五岁的时候，西施遇到了两个烦人的家伙，一个是东方曜，另一个，是个束着高马尾的褐发女子，不过区别在于，这个家伙能随便进出她的院子。
所以，后面的这个，更烦。
最初见她，西施和东方曜的关系才刚缓和，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吃了晚饭，西施回去得有些迟，天已经黑透了。
四月的夜里总带着些冬末的寒气，并不像白日一样暖和宜人。去年更甚，西施那会儿还穿着学院发的冬服，连带着内里的一件夹袄，才不至于被夜里的寒风吹得发抖。
所以，当西施第一眼见到躺在院里那棵海棠花树下的人，她先是奇怪这样寒冷的夜里，居然有人才穿着一套薄薄的里衫，后知后觉着才反应过来，居院出现了个不速之客。
西施现在的居院总共住着四人，她虽然和其他人来往不多，但偶尔的点头之交还是谈得上的。这人的五官极其陌生，并不可能是院子里的。
西施上前准备赶走这家伙，但是她刚走过去没几步，那人便把挡在眼前的手给放了下来，闭着眼向后摸索了一阵，把位置挪到了海棠树的边上，背靠着它朝自己望过来。
“晚上好，可爱的小姑娘。”
“你这人躺在草坪上做什么。”西施又向前走了几步。
“自然是看上了你院子里的这树海棠，盛开的海棠花如重重珠缀，长得极好。”海棠花树耐寒，熬过了严冬便能结出翠翠的骨朵儿，待到初春，又是一树袅袅繁花。
“我问你是谁，怎么在这儿。”
“好冷啊，你能不能先进院子，给我抱两件衣服出来穿。”
“你知道是别人的院子，怎么不经过同意就擅自进来。”
“你猜。”两颗小虎牙因为这抹笑容一览无余。
西施发现这人一直躲着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着，她并不想和一个陌生人耗费精力。
“......”西施给她留了个眼神就往自己的小屋走了。
等到西施走远了，那人又闭着眼兀自笑了起来：“好久不见，夷光妹妹。”
她左等右等不见西施回来的人影，便竖起双指，朝着指尖吹了一口，点出一撮金色的火花打在地上后便枕着草叶，小憩起来。
等到西施回到树下时，月亮已经升得很高，月光透过层叠的花叶，在那人酣睡的脸上落下稀稀簌簌的斑驳。
睡着的地方远处看来并无异样，但待到西施走近，她才感受到地上传来的阵阵暖意。
布阵的人修为不低，低阶阵师施展法术的时候都会在地上印出花里胡哨的阵纹。
西施低头看了看怀里抱来的素色冬袍，伸手感受了一下空气中流溢的暖气，悄悄地在心里进行权衡。末了，还是把怀里的白袍罩在了那人身上，又把凸起的地方抚平，打量了会儿这人的睡颜，转身准备离开。
西施的动作幅度其实不小，但也没能将她吵醒。
“既然来了，就别走呀。”那人还是闭着眼。
“你既然会阵法，还叫我拿衣服干什么。”西施脸有点红，被发现做了好事令她有些恼怒，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缘由。
“阵法多吃力，我这人最怕麻烦了，多谢啦。”那人起身，裹紧了白袍，又伸出双指在地上抹了一下，将阵法的范围延了一圈“长夜漫漫，这位，不知姓甚名谁的小姑娘，可愿坐下陪我聊会儿？”
“你什么时候走。”
“真是没礼貌呢，还什么都没说，就要赶客人走了吗。”
“似乎没有人邀请你吧，‘客人’。”西施不想和她斗嘴，甩了句话头也不转就走了。
次日，西施在阵法课上又见到这人，与昨日不同，赤金的束袍极为惹眼，不变的是那根高高翘起的马尾，一言不发，安静地立在授课教师的身侧。
没过多久，西施发现这人就熬不住寂寞了，她会站在老师的身后用灵力给自己悄悄变枝花玩，或者打个哈欠扭个脖子什么的，小动作一大堆。
顺便，西施无视了二人偶尔目光对接时对方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是你们的师姐钱昭，稷下术法课最优秀的学员之一，接下来将由她辅助完成飞花阵。”
钱昭朝阵台下的学生微微点头，右手起势，手指浮现一道金色的纹路，待到纹路延至手腕，又抬起右手，双手掌心横对。不过数秒，一团粉金色的灵力便浮在她双掌之间。
司徒月明此时阵纹也已画完，钱昭立刻将手中的阵核打入阵纹的中心。
场中骤风肆虐，碎花弥漫，花瓣每触及一人，地上便迅速长出六道粗壮藤蔓缠绕那人的双腿。
等到所有人都动弹不得，钱昭才道一句：“飞花阵，收。”
飞花阵的难度较这些新生而言绝对是高的，司徒月明没有刻意为难，他允许学员之间随意组成队伍，合力布阵。
钱昭侧身后仰：“司徒兄，你不介意我也下台亲自指导学生吧。”
“当然，难得见你有闲工夫。”
“哈哈，只是瞧见了个倔强的小家伙。”
钱昭径直朝西施身后飞去，脚尖轻点地，扬起火红的袖摆，施展出灵诀御灵作笔，覆住地面，调改着她的阵纹。
钱昭笑道：“司徒老师不是同意你们组队么，怎地就你一人。”
“没必要，难道两个不会的人凑在一起就会了吗。”西施呛她。
“那倒是，但你不想要交个朋友吗。”
西施只觉得这人太过多管闲事，她背对着钱昭翻了个白眼。
“钱师姐，上课......”西施话还没说完，就被钱昭打断，“不好听，往后唤我昭昭姐姐。”
西施阖目默念咒诀，不理会身后聒噪的声音。微弱的水灵感知着西施的召唤，在体内缓缓流动，她有些着急，加快了心念的速度催动着灵流的凝聚，掌心渐渐汇出一个蓝粉色的小球。
成了！西施睁眼，还未来得及开心，浮在空中的阵核就突然碎裂。西施企图用更多的灵力去填补表面的裂纹，却被炸开的阵核反噬了自己，不受控制得晕眩，连退数步。
钱昭皱着眉下意识道：“施施妹妹！”赶忙飞身上前伸手揽住少女，让她靠入自己怀中。
“怎么突然就。抱歉，未能护住你。”
“......不关师姐的事。”西施恍惚间似乎听到她喊了自己师妹，亦或是施施妹妹，但二人相识不过两面，这人怎会知晓自己姓名？只是西施现在被震得极为晕眩，便不愿再多作思考。
“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好，就是看不见东西了。”
钱昭右手轻轻拢住西施的双眼，外厉内柔的金灵之力如涓涓细流漫过数刻：“可有好些。”
“嗯，能隐约见到师姐手部的虚影。”
“目不视物，灵力倒灌。你催了咒诀？”
“嗯，可师姐凝出阵核不也就花了几秒吗。”
“噗。”钱昭没忍住笑了出来；“师妹多大的本事，就这么贪心，飞花阵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低阶灵阵。”
“修行之事，不可急于求成。”
“这次我带你，你一步步慢慢来，不求快，但求成，可好？”
西施在钱昭怀里点头，又觉姿势不妥，便钻了出去，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她对面，待到视线完全恢复，朝钱昭点了点头：“师姐，我们开始吧。”
西施真算不得什么天赋异禀的学生，那日，她记得很清楚，整整二十八次，直到下课她也没能成功一次。但是对面的那人，一次也没厌烦，眉眼之间永远携着笑意。
“师姐，我课后还能来找你学习吗......”
“怎么，你还想开小灶啊。”
西施有些错愕，她没想到以这人前边殷勤的态度，自己这次主动居然会遭到拒绝。
“不过呢，我一向不排斥勤奋的孩子，尽管来打扰师姐吧。”
“现在你可得告诉我自己的名字了。”
西施低头作揖：“稷下学员西施，还请师姐多指教。”
“原来小师妹唤作西施，我的姓名你既已知晓，作为补偿，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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