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似幻间,许云月也不知在床榻上辗转许久,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环视四周,撑起身子靠在枕头上,手掌在额头上贴一贴。不怎么烫,大抵是退烧了。
突然,角落里传来一阵男声,声色竟与先前救她的那个黑斗笠毫无差别。
“你醒了。”
许云月循声望去,黑斗笠正靠在墙角,修长的手指举在胸前,隔着黑色的斗笠纱,不知是在看什么。
许云月这闺房虽是偏僻,但许家好歹也算是守卫森严,寻常人根本进不去,再看着黑斗笠一身黑色劲装,怎么也不像是从正门走进来的,说是翻墙进来的还差不多。
不过这么大一个人翻墙进来,竟丝毫没有惊动许家的一个守卫,绝不是偶然。唯一解释的清的理由就是,那黑斗笠功力深厚,那些个守卫根本发现不了。
本要下驱逐令的许云月默默闭了嘴,也庆幸还好没问他“你是如何进来的”一类的蠢问题。只正色道:“云月感谢郎君救命之恩。不过郎君在小女闺房,可有要事?”
黑斗笠听了这话语,头上的笠帽明显一歪,话语中隐隐有些打趣的滋味。
“你惹上麻烦了。”
许云月一头雾水,自己的伤病还未好全,她还能明显感觉到身上的清淤隐隐作痛,这又是惹了谁的烦。
“那烦问郎君是如何得知的。”
这救命之恩该还,许云月也不欲来些虚的,想特地对他温声细语,多些关照,亦或是说些“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一类虚言。所以该问的依旧问,所有疑问揣藏在心里才是乏趣。
“你无需知晓我为何要告知于你,只先做个心理准备便好。”
可是许云月的所有疑问在黑斗笠这儿,似乎只能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否定,这问了等于没问,还不好让她再问,许云月实在无语凝噎。
她可不信谁人会在雪夜里去一方罕无人迹的小树林,又正巧遇到落入猎兽陷阱的她,又十分热心的将她救出,甚至能把她送回许府。
她可从未向黑斗笠表明过自己的身份呢。
这一切都是这般巧合,又怎是一句助人为乐能说的清的。
这些年在许府的生活告诉许云月,没有人会毫无理由的对另一个人好,除却亲情、友情、爱情便是有利可图。
她可不认识黑斗笠,起码在她记忆中根本没有与黑斗笠相似的人存在,那便是有利可图了。
可是她不过是许家一个最不受重视的庶女罢了,威胁不了家主,甚至连她阿母都觉得她无关紧要,许云月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黑斗笠来救。
许云月想了半晌,还是没想到什么所以然来。
恍然间,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许云月”的确是无利可图,可她早已忘却记忆的,六年前的“阿昭”,那个曾经的她。
她没有“阿昭”的记忆,也正是这段记忆,给了她一丝希望和一点可能。
她只像是不经意间,随口一说般的,向黑斗笠问道:“郎君可认识阿昭?”
黑斗笠伸在胸前的手立刻放了下去。
许云月在心里笑了又笑,这下可算是问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