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把包推至解雨臣怀里让他背上,只把剩余弹夹贴身别在换把时习惯的腰间角度,抽出腰后一直别着的黑金短匕甩了个漂亮腕花。解雨臣把包往肩上一扛,心下说不上来的异样感在一瞬间兀然强得几近窒息。询问话语咬在口舌还未被妥帖组织,就听见耳边枪声炸起伴一声脏话暴喝。解雨臣几近本能蹬身跳上水谭边被强扫出来的空地,猴子很明显尚未反应过来,尖叫着下意识往后推攘。
有点智商还是不错的,能唬。
并没有过多话语交流但解雨臣能清楚意识到黑瞎子开枪目的是什么。这个水谭上方没有垂直盗洞,说明他们已经到了陵墓的最顶层。如果能有出去的道口,那设置在这里就是最合理且方便的。而既能起到作用又不会被盗墓贼察觉到的退路只能是一个模样——最普通的通道。
普通与特殊这两个概念是相对而言环境的,兀然出现的第一个垂直墓道能立即让解雨臣察觉到反常,而在很多个垂直通道后是个人都会逐渐见怪不怪。所以解雨臣并未理会面前不知道何时被开启的隐晦平坦岔路,而是一甩棍子跃起踩着墙壁猛蹬,于重心摔落之前伸手抓向顶上垂直通道里仅是一瞬闪过的金属亮光,够到的是一条可供借力上爬的铁链。
但没完。解雨臣抓住铁链拧腰踹走一只死咬不休的猴子,借力往回荡起猛一松手跃下就往回跑,身上的包过于碍事随意往面前拦路的东西怀中一砸,趁着愣神利落划开它脖子。心中不安节节攀升径直麻痹了疲倦感,催着提速。
黑瞎子伤得太重了。这一路走来解雨臣身上几乎没落什么伤,除了体能透支外连缺水低糖的情况都极少出现。太安全了。但这个墓中不仅有适应且熟悉环境的强攻击性生物,黑瞎子进来时所带的物资也绝对不够两个人,再加上。解雨臣摸了摸口袋里不知何时多出的金属凉意,那是黑瞎子平日里挂在脖子上没见摘过的项链。
面前靠近的人影握着黑金短匕,抬眼看见解雨臣的黑瞎子很明显错愕了一下。子弹已经彻底用完,但匕刃晃花间的流畅狠戾也丝毫看不出重伤痕迹,解雨臣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他脚下。不过两三瞬的围困就凝积了一片血滩,他看见黑瞎子喊着什么,但听不清楚,四面八方的吼叫盖住了太多东西。解雨臣掌中的蝴蝶刀所携带的锐利冷意早已被血脂黏腻淹没,他看见黑瞎子几乎是不及成本的向他奔来,拧了眉随手割开一只猴子咽喉。质问的话正欲脱口——
狭小范围内的巨大爆炸不是生物躯体可以承受的。巨大的爆破声一瞬间就压过所有猴子的嘶吼,火光杂着浓厚烟雾连着整个陵墓都在发颤。黑瞎子只来得及在最后一瞬间攥住面前人的衣领将他甩出去,解当家自小和红二爷练的软功夫。只要距离够远,爆炸时不可抗拒的推力也伤不到内脏。
就是他妈没礼貌了一点。爆炸所造成的局部坍塌很快就到达他身边,七零八碎的石块砸在身上,这回甚至能感受到血液自体内流出时带走的温度。黑瞎子嗓间干哑得厉害,稍微出点音调都会撕扯开尖锐的痛意。天旋地转间反应了好久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地上后,黑瞎子眯了眯眼看着依旧牢固的墓顶透进来的细微天光,连指尖都懒得移动。模糊飘散的意识好像把痛感削弱了一些。
真的太痛了,那一小粒炸药因子效果比自己想的要好太多。要早知道花儿爷会意识到不对扭头回来就少用点一些。
到最后还是没瞒过他。黑瞎子闷闷的笑,有血从喉管溢出,顺着唇边蜿蜒而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内脏破了几处,好在也没那么重要。
黑瞎子的目标很明确,他不知道解雨臣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在有时间限定的墓中花费大量时间描绘地图显然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他在首次下墓的第三天就找到了出口,甚至比发现这帮猴子还早些。开启的机关于水谭边藏着的活口阀门联通。为了以防万一黑瞎子以刀刻墙借力,踩上去打着手电隐约辨别了下上方滑动轮锁。
能用,但只能一人用。老化太严重了。
有些奇迹是不可能发生的。从黑瞎子踩着碎裂瓷片转身走回修罗冢开始,就没有打算再活着出来。
黑瞎子闭上眼,在三月份的梨园海棠里,有人在咿咿呀呀的唱戏。四周吵嚷的人群议论着即将倾塌的解家。阳光正好,他蹲下身看面前这个留着长发不知道谁家走丢的孩子,明明是任何大人都会喜欢的漂亮模样却板正个脸。
好像耳边有清浅发颤字句和面前这个脆生生的语调结合。
“黑爷。”
他回到了很多年前的解家大院。
“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