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天边镶上金黄色，落日的霞光无声蔓延，云海翻涌。

“秦野，你怎么招惹上西区那群人的?”俞贵问，“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突然袭击，肯定有原因。”

秦野咳嗽了声，心虚的笑了笑，“受了委托。”

俞贵挑了挑眉，“多少钱?”

秦野竖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一千?”

“不，一根棒棒糖。”

“我靠，你脑子被驴踢了吧，你为了一根棒棒糖得罪西区那群不要命的混蛋玩意儿！”

“欸，你别急！”

秦野侧身躲过俞贵踢来的一脚，讪笑着“我像是那样做亏本生意的人吗？”

俞贵停下来，双手怀胸，一副你继续编的模样。

“她还答应帮我辅导功课，我这把稳赚好不?”

“……”

“草……”秦野猝不及防眼睛挨了一拳，下意识就要打回去，旁边突然冒出个小脑袋，那个字硬生生吞了下去 ，“草长莺飞二月天，嘿嘿，小蝶有没有学过这首诗呀?”

那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着一袭齐小腿的粉色长裙，一头绸缎似的黑发，被一根皮筋高高的扎成了马尾，露出一张青白清秀的脸来，尖尖的下巴，一双眼又大又清亮。

“秦野，你好丑哦。”

他一把将她提溜起来，抱在怀里，佯装愤怒的拍了拍小女孩的头，瞪着双熊猫眼格外滑稽:“叫谁秦野，喊哥哥，晓得不?”

夏小蝶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灵巧的从他胳膊挣扎出来，跳到地上，她笑嘻嘻的趴在何载阳膝上，从背后拿出一本书，“阳阳哥哥，今天可以给我讲豌豆公主的故事吗?”

何载阳揉了揉小女孩毛绒绒的头，看见她清澈的眼里充满了希翼，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好啊。”

秦野一脸愤愤不平，“叫他就是阳阳哥哥，喊我就是连名带姓，太过分了！”

“谁叫别人比你好看。”俞贵适时的打击了他。

何载阳嗓音清朗，读起童话来适时配合着抑扬顿挫的语调，经常逗的小蝶哈哈笑起来。

小姑娘因为长期病痛的折磨，整个人瘦的只有一把骨头，抱在怀里都硌的紧，两颊凹陷，但看人时眼睛总是亮晶晶的。

等到老夏把旁边那桌收拾干净后，俞贵便向他招手。

“我们可能要晚点走，你不用招呼我们，等下我们自己收拾就行。”

老夏带着笑点点头。

故事书读完了，小蝶已经缩在他怀里睡去，打着均匀的小呼噜，何载阳小心翼翼站起来，将她抱进里屋，秦野走出去，往外看，“完蛋，要下雨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不一会儿滔天的暴雨突然滂滂沱沱袭来，雨势极大，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雨敲在地上发出霹雳啪啦的声响。

在巷口，有个人在夜色里连滚带爬的想要逃离，但腿脚大概出了问题，一瘸一拐，后面一群人跟着向这边跑来。

他看见这边的亮光，颤颤巍巍跑上前，因为脱力扑通一下跌了下去。

“救我，救救我，快救我啊！”罗嘉嘶声颤吼，“他们，他们要杀我！”

秦野在灯光下，看清了来人的面容，眉头一皱:“罗嘉?你回来做什么，还没被我打够吗？”

罗嘉天生残疾，右脚脚趾连成一片，向内翻着，但嗜赌成性，游手好闲，全靠家中老父亲开的馄饨店支起一个家。

　　此刻他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嘴巴和鼻子下面还留着两道血，瑟瑟躲在一旁。

他双眼充血，颤抖的指了指外面一群人，“他们要砍死我拿去喂狗！”向前爬了几步，伸出瘦弱的手，扯住了秦野的裤角，“求你了，看在小蝶的份上，帮帮我！”

来人七，八个，统一穿着黑衣，二话不说就开始冲上来抢人。

秦野和俞贵一路摸爬滚打的活下来，学的都是下死手的本领，没有章法，几个来回，就把这些人打趴下。

何载阳眸光微动，手指一翻，寒光一闪，刀飞了出去，正好扎在准备溜走的罗嘉小腿上。

　　他惨叫了声，跌落在地，血把地染红。

秦野解决完那群人后，径直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眼神冰冷，脸上染着几点血，抓着他的头发往后仰，逼迫着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哪来的钱去赌?”

罗嘉抱着腿，支支吾吾说不出，秦野眉头一跳，心下一沉，喊道:“贵子，你去看看老夏屋里第三个抽屉里的东西还在不在。”

俞贵应下，转身掀开帘子走进去，片刻又出来，脸色微沉，对着秦野摇了摇头。

秦野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一脚将罗嘉踹翻在地倒在雨中，他惨叫一声半晌爬不起来。

“妈的！”秦野攥紧他的衣领，提起来，“那是你女儿治病的钱，你拿去赌！”

他一拳又一拳，将罗嘉掀翻在地，“你个混账东西！”

“你怎么不死外边去！”

“不，不，不，秦野，我错了，我错了！”罗嘉抱头痛哭着，“我求求你了，放，放过我吧，看在小蝶的面子上，就饶我这一次吧，我保征，我保征以后，一定一定再也不赌了。秦野，秦野，你听我说，小蝶还这么小，她不能没有爸爸啊。”

“行。”

秦野满脸的血，笑的温柔。

之后就听见一声骨头的脆裂声和痛叫，抓住他的手扭曲成诡异的弧度，罗嘉身体佝偻着，全身是血，秦野握着他的手腕往下掰，清脆的骨头脆响和惨叫响彻整个雨夜。

“废了你的手，看你还怎么赌！”

秦野直起身，冷漠地看着他像个瘸腿的老狗一样，拖着一串血污泥痕，缓慢地往黑夜爬去。

“以后别让我看到你!”

“秦野，你是不是手下的太重了？好歹他是……”俞贵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这个人偷走了他们几个人攒了好久的钱，拿去赌，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何载阳上前担忧的看着他，扯了扯他的衣角。

“放心，只是看着吓人。”秦野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睛冒着血丝，脸色黑的吓人 ，“我下手有分寸，只不过痛几天罢了，我才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刚才那些人不是好糊弄的，今天没要到钱，肯定也不会放过他。”

屋里突然传来细微声响，何载阳离门口最近，扭头就看见小蝶，她脸色惨白，像是支撑不住直直滑落下来，衣袂飘飞，像是折断翅膀的蝶。

秦野速度最快，一个箭步冲出去，把正顺着墙往下滑的夏小蝶接住，颤抖着抱在怀里。

“秦野……”她迷迷糊糊的想要挣开眼，但很快就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