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了纪府,一直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的工作,不算好,但也足够让人挑不出刺来。我知道,终有一天,纪轩龄会来我。
果然,在一天的午后,他传召了我过去。
见我来,他似乎是随手一样,递给了我一把剑。“不久丞相府有赏梅宴,你舞一支剑舞给宾客们吧。”
我望着他递剑的手,就是这样一双洁白无瑕的手,制作毒药杀害了盈澈。
见我不拿,他歪头望我,“怎么,不愿?”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我能感觉到,如果我现在不接,他会有很多方式让我接。
毕竟是丞相府,我的任务就在那里,回家就靠这个了。我忙接过剑,说道:“没有,我愿。”
或许是我迟疑的时间太长了吧,只听得纪轩龄轻笑,说道:“你是不是在怨我?”
“不敢。”我低眉顺眼,不愿节外生枝。
“我本以为董语莞你是多聪慧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纪轩龄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说道。
我自知他说的是什么,为了所谓的大业,牺牲了一枚棋子,很正常。但是盈澈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啊。难道他就没有一丝的犹豫,没有一丝的怜悯吗?
“小女本就愚笨,先生抬爱了。”我强忍心中的怒气,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
纪轩龄还是那样倨傲地望着我,悠悠开口:“盈澈知道的信息太多了,并且以她的身份,她也再插手不了任何事了,而且既已签了卖身契,终生也只能在那里,死对她的生活而言是解脱。”
原来如此,原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事成之后把她赎回去,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为她付出任何东西,他不是没想过她有多么渴望自由与尊重,他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懂,但他什么都不打算做。
“可是她不想死。”我终是没能压制住我心中的怒火,脱口而出。
“以她的性格,我相信纪先生比我更清楚,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她也会全力以赴,她不会放弃逃离,就算不凭先生的能力,凭她自己没准也可以。
她不会放弃生命,也绝不会轻言放弃,什么为她解脱,不过是你为了杀了她挂上的一个优美的托词罢了。
她曾同你一起长大,一起救人,一起取药,她是同你一样的人呀,你怎能不顾往日旧情,竟将她置于死地。”
我一口气说了很多,心中却仍有气,看着纪轩龄,我意识到自己所言不妥,但是,我不后悔上面我说的任何一个字。
纪轩龄似乎有所触动,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良久,他笑道:“那年,师父死了,他们除了拿药的本领,别无其他,个个穷困潦倒,有几个甚至已经饿死了。是我,力挽狂澜,重新建起医馆,让他们有饭吃,有衣服穿。命?他们的命是我给的,我何时想收也是我的事。”
这句话,让我为之一颤。不禁想到我那边的妈妈,她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你是我生的,命是我给的,我想怎样就怎样!”是啊,我是那么的想回家,但是突然在这一刻,我竟想逃避。
纪轩龄见我不说话,满意的笑了几声,说道:“下去好好准备吧。”说完,便离开了书房。
我一个人愣在原地,似乎有什么困住了我的脚步,让我走不了。我很想家,但是同时,我也不会解决家中的矛盾。
我喜欢画画,但是妈妈她是钢琴家,从小便要求我弹琴,弹错一下就会被打,再发现我的画稿之后,将我的心血全都毁掉了。她的控制欲很强,小到在我房间按玻璃门,大到前往我的学校去骂我的朋友,每当我想反驳她时,她便会说出这句话:“你的命是我给的,我想让你怎样就怎样。”
这句话像我的梦魇,紧紧的禁锢着我,让我规 规 矩 矩 的直到现在。我不禁问自己,我回家了,会改变什么?同样的,我的命运,都不在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