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牺牲

我呆愣在原地很久很久，猛然想起纪轩龄的话，趁大家不注意时，偷偷拿身上的银钗验了起来，果然，她是被毒死的。

“没什么用处的，死了也好。”

我的脑中回响着这句话。我气的浑身发抖。什么叫没有用处，人存在本身就是有价值的，难道没有利用价值就活该被甩开吗？什么叫死了也好，她想死吗，她不想！明明就差一点，明明就快了，她可以感受到自由了，她可以有尊严的活着了，她可以实现自己期盼已久的愿望了。却偏偏在黎明之时，走了……

那是一条生命呀，活生生的生命。曾经盈澈的一颦一笑浮现在我脑中，她会因为终于见到我而感到欣喜不已，会在我受伤的时候关心我，会在事情快要成功的时候轻俏的蹦蹦跳跳，为什么不允许她活下去？凭什么，他们轻飘飘的一句没有用处，就可以将人置于死地。

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么苍白与无力，我清晰的感受到了盈澈对夏善柏的恨。多少鲜活的生命，就因为比自己地位高的人的一句话而丧生。昔日的美好，昔日的感情，就这样，烟消云散。他们不顾你的感受，以一种倨傲的姿态，要求你为他们的大业而牺牲。

就这样，盈澈被人用草席卷起来，随意的扔在了乱葬岗里，这就是她的结局，她努力了一生，而换来的结局。她明明可以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明媚而张扬的活在阳光之下。

然而，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人人淡漠的看着这件事情，继续重复着每天枯燥的工作。是啊，死了一个侍女而已，多卑贱的生命，死了也引不来人怜惜。明明那也是跟他们一样的生命，他们就这样毫不相干的在一旁袖手旁观。

不过我知道，有那么一天，他们也将祸及自身。

盈澈死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书信，证明书信已经送到了纪府，正由着其他方式送往臣子世家之中。她死了，是因为她知道的太多，而且对未来并没有什么助益了，就像棋盘中的一颗棋子，随意的被抛弃了。

而我还活着，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我能替他们与顾府建立联系，我有身法，可以替他们杀人，我善书，可能以后的模仿字迹的事情都要由我来做。或许通过我，他们还可以获得顾府的支持。我有利用价值，所以不会死的太快。我知道，从我仿写书信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深陷其中了。以后的要做的事，也由不得我自己来做主。

当然，在此之前，也可以欣赏一下，曾经草菅人命的高高在上的官爷，落魄会是什么样子——

“我没有做，陛下，你要相信老臣呐！”夏善柏被抓入狱时，口里一直念叨的这句话，声音大的整条街都能听见，引得人们纷纷侧目。但是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好了，接下来的酷刑，不知道会折磨到几时呢？恐怕他也想不到，自己竟栽在了一个“小小的”侍女身上吧。可惜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在他用很辣的手段下处决掉的下人，总有一天也会被他们所杀死。

而夏府的家眷也几乎无一幸免，当然，除了我。我被秘密的送到了纪府，当起了纪府的侍女。

我知道，在纪府的日子不会比在夏府好过，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条命，还在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