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阳躺在床上,烧的神志不清。
被抽打过的地方还在火辣辣的疼,让她翻也翻不动身,犹如一个千斤顶压在她身上一般,意识逐渐模糊。
她起不来,准确来说,是秦思阳让她起不来的。
她的一只手被拷在床头柜上,上面摆着一杯水,一些药和一部新手机。
秦思阳似乎不在家,林暖阳想要缓缓起身,但剧烈的疼痛感让她重新跌回被窝,就这么挣扎了一会儿,她干脆也放弃了,乖乖躺回了被窝里。
“醒了?”秦思阳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身穿深蓝色的真丝睡衣,靠着门边,看着她。
林暖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咽一下口水都像是在吞刀子,她的嘴唇嗫嚅着,最后微弱的吐出了一个字的:“滚。”
秦思阳装作听不到,喝了一口咖啡:“你昨天带回来的伞是谁的?”
林暖阳心里一沉,坏了,不该带回来的。
“捡的。”
“骗人。”
秦思阳眯了眯眼,林暖阳这下终于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了:“无关紧要的伞而已,扔了吧。”
这才是秦思阳想要的答案。
“听说你昨天想跳河?”秦思阳一步一步朝她走来,林暖阳浑身一抖,徒劳地往角落里缩瑟,他坐在她的床边,大手轻轻抚上林暖阳的锁骨,用力的摁了摁被鞭子抽出来的黑紫色的伤痕。
林暖阳疼的说不出话,她用手使劲抓住秦思阳的手:“别碰……”
“现在知道疼了?”秦思阳可算是松开了手。
“……咳咳…”林暖阳疯狂的咳嗽,她指了指被铐住的左手:“……松开。”
“这是惩罚。”
惩罚个屁,神经病。
“你给我造成很多麻烦,现在我想听听你为什么要跳河。”
秦思阳把床头柜的水递给她,林暖阳很想直接抢过来泼他一脸,但她的嗓子实在是太疼了,她只能“咕咚咕咚”地全部喝下。
“想死,所以跳河,有什么问题。”
再简单不过的回答,林暖阳十分平静,仿佛昨天跳河的不是她。
“你怎么不真跳下去?你要是死了该多好。”
明明已经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了,但还是会悲伤,林暖阳哽了一下,把悲伤吞进肚中,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就想看她服软的样子,就想看她绝望的样子。
他太幼稚了。
“那我怎么能顺了你的意愿呢?你越希望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就越要缠着你,我要是有一天死了,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暖阳露出灿烂的笑容,她笑的很开心:“秦思阳,我就是你人生中的一个污点,它会不断放大,放大,再放大——”
“啪!”
讽刺的言语被一巴掌打断了,她能感受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这一巴掌打的可是真不轻,林暖阳嘴里传来一股铁锈味。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事实上,秦思阳在打完那一巴掌后习惯性地想去摸摸她的脸看看伤势,但是被林暖阳躲开了。
“下周你该去学校了。”秦思阳率先打破尴尬。
“解开,然后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他还好意思跟她提学校的事?!
如果不是他擅自改掉她的高考志愿,她就可以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了。
林暖阳看着正在给她解手铐的秦思阳,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长发,突然笑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长发,这是秦思阳逼迫她留的。
她拒绝,于是秦思阳把父亲留给她的项链丢入了晖江。
她依旧反抗,最后收获了一身伤痕,辱骂与侮辱。
林暖阳累了,她才十八岁,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处处渗透着秦思阳,她怕了,她玩不过他,她什么都没有了。
“秦思阳,你放过我吧。”
你拥有秦氏集团,拥有别人可望而不可即的财产与名声。
你拥有帅气的容貌,出众的才华,是所有人倾慕的对象。
我们何必折磨彼此?我们生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林暖阳,你妈不管你的时候,是我把你拉扯大的,你有什么资本和我谈判?”
是啊,她没资本。
所以她就应该成为他的傀儡,她的一切都是要被安排好的吗?
手铐终于解开,她的左手已经被磨出了血痕,林暖阳没有在意,她缓慢的起身,扶着墙,走出了卧室。
她在找,她在找那把伞是不是真的被他扔了。
环顾了一周,她并没有找到。
林暖阳的眼光黯淡,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她随手从柜子里掏出来一把剪刀,秦思阳怕她做傻事,想要冲过去抢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林暖阳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很利落地割了下来。
头发丝飘落在雪白的瓷砖地板上,她的头发被割的参差不齐,肆意留在锁骨上,她拿起剪刀,对准了秦思阳,眼神坚定。
“我不会再怕你了,秦思阳,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这一条命——和你死磕到底。”
这是她的反抗,秦思阳愣神了。
她从小到大没少反抗过他,但这是第一次。
这是第一次,秦思阳低着头,抓了抓自己的手心。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流失。
最后林暖阳发着高烧跑出了秦思阳的家,秦思阳没有拦她,也没有派人去追她,她在街上的回头率很高,人们都在好奇,这么好看的一个少女,怎么会留这么丑的发型?
等跑到街上以后,林暖阳突然发现,她好像无处可去。
这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回学校吗?
不想回,不能回,坚决不能回。
不想听到他们对她的窃窃私语,不想再被孤立,不想再让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雪上加霜。
她的肚子上,有一条长长的,但是很浅的伤痕。
这是她的舍友“不小心”用美工刀划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穿了露脐装。
这是噱头而已,因为她是杀人犯的女儿。
本来她的同学们不应该知道的。
是秦思阳,是他散布了这条消息。
林暖阳的头很晕,她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向她走来,林暖阳想使劲看清楚对方是谁,但她看不清。
“扑通!”她晕在了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处。
再次睁眼的时候是在医院,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呛得她一直咳嗽,她的手上打着点滴,身旁好像还趴着一个少年。
啊,林暖阳想起来了。
是宋喻。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林暖阳想轻轻地松开,但是对方睡得很轻,一下子就醒了。
“你终于醒了,乌鸦小姐,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宋喻一脸疲倦,他伸了一个懒腰,起身给林暖阳倒了一杯水。
“你看,晖江市这么小,我们又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