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老婆婆鄙夷地望着瘸婆。
她们嘴碎道:“谁叫你克夫又克子!”
“孩子都夭折了,唯一留下的那男娃子不还是被抓走了?”
“诶,我说的又没错。”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这都不懂。”
“你就该落得这个下场!”
“就是啊,当年他男娃子被抓,害得我们村都被问话。”
“我们关了几天,就为找那个男娃子!害得有些老人,药都没法出门买。”
“真搞不懂,不知道他们闹哄哄的,再搞什么名堂来!”
瘸婆叹了一口气。
她浑浊的泪水流在皱纹上,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去。
瘸婆回家后。
她拍了拍年迈的腰,拿起一把铲子就朝门前的土地不停地挖。
那棺材就直愣愣地。
摆在破旧的房子的厅里。
黑漆漆的棺材在这般寂静的环境里,也不显得突兀半分。
瘸婆边挖边掉眼泪。
但是。
即使瘸婆哭的再凶,那坏死的另一只眼睛也流不出任何的泪水了。
她只能默默地哭泣。
哭累了,就去房间里睡觉。
醒了,就吃点米糠粥。
弓起身子,继续挖。
一直挖。
一直挖。
周围的居民总是议论纷纷。
瘸婆偶尔望一望月亮。
也偶尔,叹惋一声。
某天的鸡鸣。
瘸婆深深地望了一眼屋子。
好像。
再也没有米。
没有面。
也没有留恋了。
于是。
瘸婆她钻入了,埋在地上的棺材。
她抬眸。
最后看一眼这弯月。
“我们以后,一家三口就在这里看月亮。”
“妈妈,爸爸说我们看月亮的时候,我们一家子就是团聚的。”
瘸婆忽然笑了。
笑着笑着,几行泪水滑落。
她伸手,缓缓地盖住了盖子。
黑色逐渐掩埋她的整个世界。
瘸婆走了。
瘸婆也解脱了。
不知过了多少天。
居民们隐约觉得不对劲。
他们心里暗暗打鼓。
于是合计着,一起上山去。
他们准备一探究竟。
他们一到山上,便看到一个孤零零的木板。
上面的刻印已有岁月。
但死去时间完完整整。
人名。
墓志铭。
全都清晰可见。
他们这才发现,瘸婆原来叫蔡晓惠。
这么好听的名字。
从什么时候,他们开始叫她瘸婆的呢?
大概是那年,被要债的给打瘸的时候吧。
木板的后面是一个大坑。
里面放着,一个黑漆漆的棺材。
棺材已经上了盖子。
有些胆子大的,从屋里探寻了一番。
没见人影。
他们只觉得屋子收拾的整齐干净。
要不是瘸婆他们都记得,不然,谁都会觉得,这只是个破旧损坏的干净旧茅屋。
他们商讨了许久。
最后请来了大师,故作玄虚了一番,才打开棺盖。
人们紧张地纷纷向开出的缝隙望去。
里面隐约传出的腐臭味吓的他们连连后退。
“这,这怕不是已经走了好几周了……”
等全貌展现在他们的面前时。
恶臭更甚。
可瘸婆嘴角的笑容却清晰可见。
她的身体已经逐渐出现尸斑。
她面色是不正常的青紫,像是窒息而死。
如果在棺材里,那么出现青紫色的原因。
只有一个。
就是她自杀了。
每个人都面色难看。
在下午夕阳正好的时候,又重新给棺盖盖上去。
他们帮瘸婆埋了土。
有些好心的,自发给她烧了点纸。
压实了那孤零零的一个木板。
所有人都走了。
天也逐渐黑下来。
又一次。
只剩瘸婆一个人。
安静的,永眠在这片孤单的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