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正是黄道吉日。
屋内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那盏灯闪着微弱的光。
新娘坐在铜镜之前。
她垂着头,没有一丝生机。
身后的侍女站在她的身后,动作僵硬且缓慢地为她束发穿衣。
侍女缓缓地将那红色的薄纱盖头盖上。
屋外一阵锣鼓喧天。
唢呐声响。
新娘被侍女扶着,坐进了花轿里。
那些穿着红色衣服的男人,抬着花轿行走于那寂静无人的林中。
随行的人撒着白色的纸钱。
对面。
迎来抬着棺材的白衣男人。
前方的人都举着高梁。
那些随行的人,亦是往空中撒白色纸钱。
一红一白。
一喜一悲。
穿着红白衣服的人围成一个圈。
他们似乎是举行什么仪式,又跳又唱。
而轿中的新娘,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只是垂着头,如同背后被人操纵的傀儡木偶。
“阴婚借道,阳人回避。”
…………
那花轿,停在一间年代久远的古屋旁。
穿着红衣服的人,他掀开轿子的帘布,扶着新娘下了轿。
一步一步。
走进那间古屋。
屋内。
则是寂静无声。
屋里。
摆设甚是简单。
高堂之上,放着两张灰白的照片。
而那两张照片里的人,都挂着温和慈祥的笑容。
旁边的人扶着新娘在高堂之下慢慢地停了下来。
就在此时。
穿着红色婚服的新郎官,也停在新娘的旁边。
他的胸前系着红色大红花。
他那苍白泛着青的手紧紧地握着,与新娘相连的那根红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叮叮咚咚。
叮叮咚。
叮咚。
桃木钉将新娘与新郎官死死地钉在棺材之中。
棺材里的木板被鲜血染红。
滴答滴答地落于地面之上。
而他们。
却再也见不到了……
黎明。
新郎官再睁眼之时,已是一片黑暗。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但他能清晰地听到,周围那凄厉不甘的尖笑声。
指尖划棺材的撕裂声音。
他可能……
和他的小新娘合葬于一起。
封于棺材之中。
这难道……就是他的埋骨之地吗?
婚姻。
是困住他自由的枷锁。
死后也不能幸免。
挣脱不掉。
他和他的小新娘,都是那可悲之人。
“夫人,认命吧。别怕,我陪着你。”
“......”
不知。
那句认命他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躺在他身旁的那具尸体说的。
新郎官默默地闭上眼睛,挨着他身侧的新娘。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新娘的手。
死也没松开。
滴答滴答……
红色的鲜血滴落在那荒坟之地。
过了很久很久。
是的。
没有人会来救他们。
错的,不是他们。
错的,是那可怕的封建迷信。
如果能挣脱束缚,你们会想要做什么?
是追求自由还是……
那是一场,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梦。
然而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新郎官记起了他遗失的记忆。
他死了。
他早就死了很多年。
原来他不是人。
是一只鬼啊。
他以为他还活着。
他以为他的父母,给他寻了个死尸配婚,原来都是假的。
至于他的小新娘为什么会死?
这要归功于他自己。
他舍不得他那尚在人间,未过门的小新娘。
所以,他日日夜夜缠着家里人托梦,要同他的小新娘合葬于一起。
他的小新娘,死于她的生辰那天。
她被她一直敬重的父母,活生生地打死。
配了阴婚。
原来。
新郎官他自己,才是残忍杀害她的凶手。
赎罪吗?
他很后悔。
但是。
她不想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