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李承鄞正翻着一本不知姓名与朝代的地方志看得入神,阿宝叫了他好几声才有反应。
只见阿宝皱着眉头,把信件举到他面前“刚刚一个小乞丐拿过来的,说是给你的。”
李承鄞接过那封信,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大小姐有难,速来。
李承鄞猛然站起身,惊的几个小孩齐齐望向他。
“我出去一趟,你们接着练剑。”
阿宝只当他是同其他大人一样有什么急事,便没有想太多,继续带着几个伙伴一起练习射箭。
李承鄞赶到叶府大门前的时候,看到嘉卉焦急的在门口转圈。
他没有理会,只跟门房交代着“我是从南岳边境那边过来的,有要事需求见叶将军一面,麻烦通报一声。”
嘉卉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发现是他之后,刚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被他摇头制止住了。
他拿出一锭银子塞到门房手上,才得了个在这等着的口令。
那人一走,李承鄞便追着嘉卉问“你家小姐现在在哪?”
“顾小五,你怎么会过来?”
“别废话了,先告诉我你家小姐怎么了?”
嘉卉缓了会,简明扼要的将情况说了一遍。
李承鄞听完,脸色黑沉得可怕,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他一边焦急的等待,一边盘算着怎么修理这叶将军府。
当他看到跪在院中那纤细脆弱的身影时,几乎没有犹豫的将人抱在了怀里。
叶冰裳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忙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将军府不是你能擅闯的地方,趁现在还没被发现,赶紧回去。”
“我既来了,又怎能不管你?”
她心内有一瞬的触动,可她不想连累一个无辜之人。
“我不用你管,你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李承鄞只当没听见,把她交给嘉卉后径直往屋里走去。
叶冰裳拿他没办法,只能踉跄着追在他后面走进屋内。
叶啸皱眉看着眼前盛气凌人的年轻人,满眼不悦。
“老爷,刚刚就是这个人在府外求见。”
叶啸挥了挥手,示意门房先退下去。
“你就是那个顾小五?你可知擅闯将军府,我把你当做贼人打死你也不为过。”
李承鄞并不怕他这番言论,眼底是迸发的轻蔑与挑衅“是吗?看来叶大将军并不怎么在意二小姐的名声和自己的官声。”
“大胆草民,竟敢如此对本将军说话。”
“叶大将军是想草菅人命吗?你请我进来,又想将我当成贼人处置,好没道理啊。”
“你……你强词夺理。进了我将军府还敢如此嚣张放肆,我看你今天是不想活了。”
“父亲!这一切皆由我而起,您要罚便罚我吧。”
她刚要跪下,李承鄞快步上前拖起她,柔声道“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他一面拖着怀里的人,一面与叶啸谈判。
“叶将军若想城内流言消失,可以给顾某三天时间。三天内,必不会有人议论贵府二小姐恨嫁六殿下之事。”
“你什么意思?”
李承鄞看着叶啸,笑里渗满了冷意“叶将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要小瞧我们商人操纵流言的能力。将军府的小姐毁了名节顶多被人耻笑一阵子,可若是耽误了国事,那就是千古罪人了。到那时,就是非死不可了,我说的对吗?叶将军。”
叶啸想起今日御书房内,盛王跟他说的有关边境的情报。
“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承鄞好心提醒道“我是南岳茶商,您猜我是怎么知道边境的事情的。”
叶啸此时才真正冷静下来,南岳商帮,他们怕是比朝廷更早知道边境的那场意外。
“叶大将军如果真的为一双儿女考虑,不想边境的事泄露,便与顾某达成协议。三日之内顾某让城内流言消失。而叶府,不可再为难你们叶府大小姐叶冰裳。”
叶啸铁青着脸,很想质问他一毛头小子有什么立场跟他叫板。可他看到叶冰裳的那一瞬,一阵气短。在这个外人面前,他做父亲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又有何颜面去诘问他人。
“看来叶将军心下已有了决定,那顾某便不打扰了。”
他也不在意叶啸答不答应,拦腰抱起怀里的人,示意嘉卉给他带路。
叶冰裳降头靠在他的肩颈上,问道“你知道那些谣言是我散布出去的?……你为什么要帮我,不觉得我这样的人很恶毒吗?”
李承鄞垂眸看着她,眼底一片温软“我说了,那不是谣言,那是叶夕雾做下的恶事,她这叫自食恶果。你被人欺负了,难道还不能自保?”
“被人欺辱,还要违背自我去原谅对方的罪恶,这不叫善良,而是软弱可欺。”
叶冰裳不再问其他,只安静靠在他怀里,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李承鄞踏入她的院子,看着这满目疮痍,他忍不住问着“他们都是这么对你的?”
叶冰裳沉默了一会,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早就不在意了。”
他望过来的眼里满是疼惜酸楚,仿佛他真的能感同身受她的所以苦难与不甘。
她不敢再看,催促道“你还要抱到时候时候,快进屋里去。”
李承鄞愉悦的轻笑着,跨步朝屋里走去。
将她安置在座椅上后,他回头吩咐着“快去给你家小姐寻些伤药来。”
嘉卉走进里屋,翻箱倒柜一番后,拿出两卷纱布和一瓶伤药来,小心的包扎着手上伤口。
他目光停留在那沾血的蝴蝶上良久,问道“裳儿,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吗?”
叶冰裳听到他突如其来的亲昵,愣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嘉卉处理好伤口,深深看了眼李承鄞,选择退去屋外,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我是认真的,只要你愿意,我就能带你走。”
叶冰裳低着头,掩下泪意“你是为了报恩,还是觉得我可怜?”
李承鄞蹲下身来,迎着她的泪眼“裳儿这么好,我自是发自肺腑的喜爱你,怎么可能只是报恩呢?”
“果真如此?”
“我心昭昭,天地可鉴。”他小心的牵起那双渗着鲜血的双手“我必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的。”
叶冰裳看着他真挚的眉眼,开玩笑般问着“顾小五,是不是我要什么你都可以给我?”
李承鄞歪头看着她,郑重道“是,只要你想,这世间所有美好事物,我都能捧到你面前。”
“光说不算,我要你做给我看。”
李承鄞见她笑了,总算是放下心来“那你就等等我,过几天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叶冰裳轻轻一笑,说起另一件事“你送我的毛峰茶被叶夕雾打翻了,你先把这件事办好。”
李承鄞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可那是最后一份了,我上哪给你找啊?”
叶冰裳瞪着他,不讲理的质问着“你说会给我所有我想要的东西,怎么一会的功夫就说办不到了?你怕不是个骗子。”
李承鄞失笑,望向她的眼里满是柔情“等回了南岳,你想要多少名茶都行。”
她躲开他的目光,突然道“这月十五,我就不去施粥了。”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你等我消息便是。”
叶冰裳推开他的手“那你快去办事吧。”
李承鄞认命般叹了口气,走之前忍不住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小祖宗,记得照顾好自己。”
叶冰裳生气的挥开他的手,难得不淑女的回了个白眼给他。
院内,嘉卉苦恼的看着那棵棠梨树。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她到现在都是惊吓有余。一想到顾小五真的跟她家小姐在一起了,她心塞的同时又有点微弱的高兴。
她只希望她家小姐能幸福,至于是什么人,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夜晚,李承鄞再次来到那扇木门前,对了暗号后,那扇门再次打开,就见顾剑面色难看的望着他。
李承鄞知道今天是他过激了,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荆州的堪舆图,你找到了吗?”
顾剑气愤的将画轴扔给他,忍无可忍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如果暴露了我们不光是任务失败的问题,很可能会死在盛国你知不知道?”
“那你送那封信又是什么意思?我能眼睁睁看她受磋磨吗?”
顾剑闭了闭眼,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你都要亡她家国了,还做着与她白头偕老双宿双飞的美梦吗?”
李承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可他仍在赌个万一。
顾剑不愿再与他多言,只道“我这些天会再搜寻一遍,差不多可以收尾了”
他犹豫了会,补充道“我既答应了帮你,就不会扔下你不管,但我希望你能冷静点。我们还有大仇未报,不可耽于情爱,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他垂下头来,身上浸染着无助与哀恸“我明白的。你再给我几天时间做顾小五,往后,我就只能是澧朝五皇子李承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