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拉姆齐跑出宴会大厅,来到后院,才惊觉自己干了件蠢事。
丛生的鲜花上缀着积雪,据百丽尔所说,她的生日正好在至冬飘下最后一点雪的这天。这一天冰雪的国度道别了漫长的寒冬,初春逐渐回暖,冬季肆虐的白色精灵此时也变得温驯,小小零散地衬托着艳丽的春花。
众人都在里面祝贺,待在百丽尔跟前眼熟了一圈之后又各自找了目标谈论起有关利益的事情。
被装饰得富丽堂皇的晚宴灯火通明,地板上辉映着 女士们的晚礼服衣香鬓影,几乎人人各手持一杯酒,浓郁的酒香在空气中肆意飘荡,今晚热闹非凡,所有人的兴致都很高。
除了斯卡拉姆齐。
独自一人身处在空旷的院子里,没有欢声笑语,没有推杯换盏,没有问候,没有笑容,陪伴他的只有无声的半边天和先前那几丛花。
十八岁的少女似乎还没有懂得他们这些人之间的险恶阴暗,尔虞我诈,也许她是真心在感谢他送的礼物吧,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
即使他并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斯卡拉姆齐慢慢收紧了手,指腹上仿佛还残留着百丽尔的余温。
人偶的躯体没有温度,触碰起来永远都是冷冰冰的,百丽尔不是人偶,她的手同她的笑容一样温暖,像个小太阳。
记忆里那个对他极好的青年好似也是这般,温暖,却不烫人。
只是当初他还是倾奇者时,与青年相处并无隔阂,而斯卡拉姆看着百丽尔......阴沟里苟延残喘的求生者,太阳照不到他。
斯卡拉姆齐还是讨厌太阳。
百丽尔拎着裙角绕过雪和花,出现在斯卡拉姆齐面前,遮住了他眼里的半边天。
“斯卡拉姆齐哥哥,你不去和大家一起聊天嘛?”少女娇唸着,再次对他展露笑容。
太阳跑出来了。
斯卡拉姆齐想。
她身上穿着的礼服是丑角专门询问过意见,找人高价定制的,上身低至刚好露出雪白的胸脯,粉红的蕾丝缎带交错包裹着,体现出身姿优美的曲线,永生花一朵衔接着一朵从束腰一直延伸至裙摆,三层薄纱挂在肩关节处往下坠,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晃荡。
很美,但总归不是能保暖的款式。
斯卡拉姆齐皱起眉,有些不高兴:“你出来干什么?”百丽尔也没披个斗篷就出来,外面微凉的气息很快冻红她的肌肤。
真是娇气。
百丽尔也没在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其他人都聚在一起,就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不想让你这样。”她说这话时眼神真挚地看着斯卡拉姆齐。
她说:“我陪你一起吧。”
“今天是我的生日,所有人都要开开心心的,我不想你不高兴。”紧张吗?也可能是外界干燥的空气夺走了水分,百丽尔悄悄舔了下唇瓣,目光落在脚下的地面上,双手局促地搭在一起。
太阳光要照到他了,好刺眼。
沉默一会儿,百丽尔才听见少年发出声音,他语气十分冷淡,夹杂着几分恼怒。
“不用你管。”
斯卡拉姆齐不会说谎,他也确实开心不起来。
普照万物的关怀,他不需要,也不稀罕。
见他要走,百丽尔着急了,走过来抓住斯卡拉姆齐的手:“等等,你先别走!”
脑海里想尽办法挽留住这个人,最终将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放入斯卡拉姆齐手里:“你送我的项链,我很喜欢。”
“能请你亲手给我戴上吗?”
水盈盈的眸子里闪动着两颗金色的星星,斯卡拉姆齐这才发现,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条简约华美的蓝宝石项链,和她虹膜上附着的色彩如出一辙。
为了应付宴会随意挑选的物品,是她的颜色。
......
“好。”
但是这个世界不能没有太阳。
行尸走肉久了,偶尔停靠歇息,享受片刻的放松,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