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我看见一双血淋淋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像是思考,又像是在审视着我,这双眼睛变换着形状。
我仿佛能看见,这双眼睛的主人在皱眉。
“你怎么又来了?”
“这都几次了?当我们地府是游乐场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那,抱歉,我是第一次死,不知道地府的什么规矩……”
与那双红眼睛对视久了,那双眼睛也没那么可怕了,红色逐渐褪去,变成了正常的黑色。
我逐渐能看清一个人影,穿着白色民国风长袍,还留着长辫子,不过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双眼睛。
“……邹筱?”
长袍男人像是试探着问我。
我点点头,心里暗自吐槽这地府办事也不是那么利落,怎么会连死者姓名都不知道,勾错了魂魄怎么办?
长袍男人叹了口气,他一挥手,空中突然出现一只钢笔和一本书。
他拿过书翻起来,估计是在找我的名字。因为我看着他翻一页,看我一眼,继续翻一页,又看我一眼。
估计这书还带着死者照片,怕有人替去世的。
“邹筱,二十三岁,金融管理学毕业,已婚无子,父母健在……”
他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概括了我的二十三年人生,说不悲伤是假的。
我死的太突然,还没有赡养我的父母,还没有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我的丈夫程奈又被一个不知名的女人缠上,不知道他能不能发现……
想到这,我的眼泪就要下来,我扯了衣袖去擦眼泪,呜咽出声。
一阵风吹来,我抬头,长袍男人又变成了一双红色眼睛。
不再是血淋淋的,而是眨巴眨巴的,似乎纯洁了不少。
“很抱歉告诉你,邹筱,你阳寿未尽。”他似乎难以启齿,“这次是本地府工作人员的失职,我们一定会改正,对失职员工加以注意,争取给您带来更加舒适的服务。”
很官方,很全面,很难令人找麻烦。我似乎看到那个长袍男人职业柜姐般的微笑。
可是我当即就不干了。
“那我现在去死还来得及吗?”
我面无表情的掐着自己的脖子,“家里闹鬼,我自己又变成了鬼,刚刚想面对现实,你又告诉我我是个无辜的可怜的冤死的,我的命怎么那么惨啊。”
“呜呜呜……”果然变成鬼之后,呜咽声都凄凉不少。我自己听着都瘆得慌。
“很抱歉,如果有什么损失,我们会尽力补偿的。”
“那你就跟我去看看我家里的那个鬼。”
他的话音刚落,我当机立断的就说出口,生怕他后悔,我还补了几句。
“那个鬼可厉害了,一看就杀过不少人,说不定是你们地府钉子户地头蛇什么的,特意去外面败坏你们的名声……”
“不可能!”
长袍男人几乎是大喊起来。
我知道了,地府人员很注重自己的工作评价,估计跟现实生活一样,也是关乎他们的奖金之类的。
不然不能那么卖命吧。看那架势,长袍男人几乎就要拎着刀跟我去砍人了。
他要带我走出地府,亲眼看着那个女鬼消失,让我消气。
并且给他一个五星好评。
我走在他的身后,一路上看到的是真正的百鬼夜行。
有穿着古代铠甲的没有头颅的男人摸索着找他的头,有穿着红裙子跳楼的女人支棱着她四分五裂的脑袋喊她的情郎,还有一个老婆婆估计是被饿死的,嘴里念叨着儿子娘饿,吃着自己的骨头……
“它们是要送去审判的。”
“那个男人死了很久了,为什么现在才送来?”
“那个,”长袍男人朝断头男人撇了一眼,“战场上死的将军,死之前还想着光复大宛,执念太深,我们不敢动他,就留他在地府呆着,也能给后来的施加点压力。”
“忠君爱国的人,不应该会更长寿吗?”我疑惑了。
那个断头的将军,虽然死去很久了,但是那种意气风发的气势还在,就这么怀着遗憾死去了,真是历史上一大遗憾。
长袍男人“哼”了一声,他停下了脚步,我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
“你猜他为什么会死?邹筱。”
“……”
他带着戏谑的口吻问我,红色的眼睛又要渗血。
我不敢说话了。
脑子里闪过什么东西,我似乎看见了一位年轻的将军。
“殿下,臣请杀敌。”
掷地有声。
年轻的少将军无所畏惧,他的志向不止步朝堂,他的未来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