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他每次给九公主带东西都会给她备一份。
他应该是将他视作妹妹一样的人物。
听说叶府出了事,他热心去救了叶二小姐夫妇与叶大小姐。
说来也怪,她未到盛国时这叶二小姐已与景国质子澹台殿下成婚,这叶大小姐至今仍待字闺中。
成婚论年岁不论嫡庶。
李曦又将目光放在府上这位身上。
他与人家几番接触,若是不作出什么表率,那姑娘日后嫁人也难。
据说那也是个妙人,性情温和不争不抢、心怀慈悲常于城中布棚施粥,样貌也极好,嫡仙一般的人被世人称为“盛国第一美人”。
萧凛回来时,她将自己的想法与当下情势说于他听。
听完她的话,他皱着眉,神色挣扎。
“我与你缘浅。男子什么年纪都可以娶得美娇妻,女子的年岁却等不得,六殿下,你该为你们早做打算。”李曦说得诚恳。
她觉得他也该答应了。
这世道男子三妻四妾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两情相悦,却相见如陌路,她都替他着急。
“公主慎言。”萧凛和上次一样拒绝提起这件事。
她一直不明白为何。
后来盛国兵败,国破家亡,她侥幸逃脱,历经世事沉浮,才晓得他这般行径之缘由。
如他这般风光霁月的君子所求多是无愧于心。
他既心悦叶大小姐,想得便是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不能娶她为妻,或是在她之前有了旁人,他宁可此生与她再无瓜葛,免得污了他心中那嫡仙皎月一般的女子。
她后知后觉萧凛温和的外表下竟是这般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个性。
她是那个旁人,是他心中无法磨散的沙砾,是他与叶冰裳之间一道无法弥合的疤痕。
因她,他注定无法与叶冰裳厮守。
君子的本性又叫他不能苛待她,除了情意,他给足她夫君对妻子的尊重爱护。
可是……如果他不与叶冰裳在一起,她怕自己沉沦在他的温柔乡内。
是她忧心自己对谦谦君子萧凛动情才执意撮合他们。他既心有所属,必然难以瞧得上旁人,她若对他动情不过是自讨没趣。
人一旦有了嗔痴,所求便会越来越多,她并不想打开欲望的闸门。
李曦想他若不对自己那样好,她也未必会心动,与他相敬如宾、平淡如水度过一生。
不过,就算他不对她那么好,他们好像也没办法安宁熬过此生。
盛国外有景国虎视眈眈,内有妖患作祟。她又做起那个梦,隐隐觉得天下似乎该大乱。
传言叶二小姐与景国质子澹台殿下一起逃去景国,百姓无不愤然,大骂叶家不会教养子女。
听到这些,她知道盛国要不太平。
萧凛一日比一日回来晚,眉头一日比一日皱得勤。
身为宣城王妃,她自然要为他分忧,将府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主动为他收集信息,联络朝臣。
一日她在听闻他书房中烛火一夜未灭,便吩咐厨房熬了份清粥亲自给他送去,却见他和衣趴在桌子上小憩。
她将清粥放在桌角,从角落取下他的披风搭在他身上。
男子即便小憩眉眼依旧未有松动,她想伸手展一展他眉头,又忧心扰他清梦,只得剪下残烛无声离去。
那日李曦想了许多,想到初见萧凛的宽慰,想到她逼婚时萧凛的坦然,还有成婚后他在天冷时加的衣衫、休息时剪掉的烛火、疑惑时翻阅的书卷、生病时递到嘴边的药匙、危险时挡在前面的背影与长剑……
她不该沉沦吗?
他心里想着天下百姓时还能给她这个蚌壳里硌肉的沙砾留下一席之地。
李曦是人,如何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