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王晨说到:‘‘现在我们玩点什么呢。’’莲芽双眼空洞的站立在王晨的身边。
王晨:‘‘不如这样吧……’’王晨把莲芽的手机扔还给了他:‘‘我接下来要享受了,你在一旁好好把过程拍下来,记得拍清楚点。’’莲芽打开手机的相机,对着明睿多拍了起来。
明睿多被按在地上,眼中闪烁着泪光,她注视着莲芽不肯移开视线,悲伤的说到:‘‘莲芽……救救我……’’
王晨把明睿多按在身下,看她已经放弃抵抗了,便示意手下让开。
他刚准备做点什么,却突然感觉有两股怪力揪住自己的头发,提着自己的胳膊,把自己猛地以一种倒立着的姿势掀飞到空中,紧接着腹部便遭到重击,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砰’’的一声,王晨从墙上侧倒下来,只感到头晕目眩,然后一股鲜血与呕吐的混合物从口中反出,捂着肚子缓了一阵才勉强能够抬起头来。
随后王晨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手下们几乎都已经血肉模糊的栽倒在了地上,有的甚至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明睿多被扶到了一边,莲芽的身上沾满了不属于他的血,此时已经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了明睿多的身上。
王晨因为疼痛,身体根本无法动弹,手机也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更别提尝试反抗了。他手下的领头还站着,不过此时正在发愣,不敢有所行动。
莲芽安置好明睿多后,一声不吭的起身朝着王晨走去,他的手上还握着手机和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血淋淋的略微有点弯曲的铁管。
王晨开始害怕了,忍着疼痛对领头喊到:‘‘艹了……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给我揍他!’’
领头壮了壮胆,握拳走向莲芽。莲芽的双眼依旧空洞,把铁管举起斜向下用力一挥,‘‘铛’’的一声敲在了他的小腿外侧。领头吃疼,抬起并捂住被打中的那条腿,差点摔倒。
紧接着,莲芽全身绷紧,双手握杆,带动全身的肌肉甩动铁管,‘‘哐’’的一声,这一下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领头的脑袋上,领头被打得向后仰去,这一下莲芽用的力道很大,他倒地抽搐了一阵便没了动静。
莲芽继续靠近王晨,王晨的瞳孔因恐惧颤动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莲芽一杆子抡在头上,血色四溢……
莲芽阴沉着脸:‘‘还是得感谢那个家伙……’’然后又挥出一杆,肉沫纷飞……
莲芽眼神空洞:‘‘要不是那时候你提前走了,不知道用系统改过的眼睛能免疫控制……’’接着又甩了一杆,筋骨寸断……
莲芽耷拉下双手:‘‘现在我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他再次愤怒地举起手里的铁管,一下一下的,发了疯似的地砸向王晨那已经烂了的脑袋。
明睿多似乎已经从恐惧中挣脱出来了,看见近乎癫狂的莲芽,快步上前,从侧面抱住了他。
莲芽刚把铁管举过头顶,以这种姿势静止了半天,随后缓缓放下,眼中逐渐恢复光芒:‘‘他们……都死了吧……’’接着,铁管脱手落地,莲芽也抱住了睿多,两人相拥着,像是在那成片的尸首中,庆祝着他们的劫后余生……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日子麻木的一天天过去,没有混混,也没有警察,那件事情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再也没有来骚扰莲芽和明睿多的生活,但莲芽还是不由得考虑起了关于辍学的事。
他们的校门口处有一棵榕树,树下有几个石头制成的凳子,莲芽就这么坐在上面,与身旁的睿多交谈:‘‘睿多,我可能得要辍学了。’’
那件事以后明莲芽很快就与明睿多确认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他们都已经成年了),她回答到:‘‘如果你要走的话那我也走……’’
莲芽本想劝说睿多不用跟自己一起,但想了想便又不再提起,改口说:‘‘你现在找到新的去处了吗?’’
明睿多摇摇头:‘‘还没,不过如果你觉得我住回去比较好的话,那我就回原来的地方住。’’
莲芽沉思了片刻,说:‘‘还是不要了,谁也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会找人回来报复我们,我试试说服我妈,让你到我们家去住吧。’’
明睿多点了点头,没有其它意见,轻轻的把头靠在了莲芽的肩上,握住了他的手。微风轻抚过榕树垂下的长须,莲芽可以用余光瞥见睿多脸上微微浮现的那温暖的笑意。
莲芽:‘‘话说回来,我觉得最近的生活都好没有实感啊,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即便如此,莲芽还是真心希望明睿多可以在他这里收获到货真价实的幸福,但自从那件事后,莲芽就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差,他只能不断的安慰着自己:
或许她就是上天留存给我的最后一丝温柔了吧。是啊,只要还有她在,又有什么是我所克服不了的呢?
此时,莲芽曾在附近喂过的那只花猫也突然出现,趴在了莲芽与睿多的旁边……
傍晚时分,莲芽带着明睿多,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进门前,莲芽对明睿多说到:‘‘睿多……那个我妈妈因为以前的事变得有时候会有点……嗯……你懂的……’’
明睿多回答:‘‘没关系的,我爸之前也会。’’
莲芽挠了挠头:‘‘那就好……主要是我还想借此机会告诉她我们两个的事……’’
睿多红着脸应了声:‘‘嗯……’’
莲芽深呼吸平静了一下内心,然后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莲芽:‘‘我回来了。’’
莲芽的母亲:‘‘哦,回来了,你先去自己找点事做吧,饭还没好。’’
莲芽:‘‘哦,好……那个……我今天带了个朋友回来。’’
莲芽的母亲:‘‘朋友的话,也好……但是你可不能跟那种不伦不类的家伙交朋友。’’
莲芽:‘‘嗯,不会,她人很好。’’
莲芽的母亲:‘‘正好到饭点了,让你朋友吃完再走吧。’’
莲芽看了看明睿多,明睿多主动开口到:‘‘好的阿姨。’’
莲芽的母亲稍稍疑惑了一下,接着说到:‘‘是个姑娘啊……’’
莲芽没有为此做出什么解释,在他的印象中,他的母亲对从前年幼的他从不愿意耐心的给予陪伴,却又对他有着极强的控制欲,或许也是命苦,据她所说,当年她刚生下莲芽不久便被莲芽的父亲抛弃了,此后独自一人将莲芽养大,或许是害怕回想起过去,她只愿用小名称呼莲芽,不愿谈起莲芽的本名……
这时有个陌生的男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了他们,开口说:‘‘莲芽回来了啊。’’
莲芽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随后那个男人似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就离开了。
莲芽的母亲端着乘菜的餐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没有阻拦,而是说到:‘‘姑娘叫什么名字。’’
明睿多:‘‘嗯……我叫明睿多。’’
莲芽的母亲:‘‘明……睿多啊……明……睿多?’’她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向了那个女孩,对着她的脸观察了许久。
明睿多有些疑惑,缓缓上前问到:‘‘额……阿姨,要不我帮你拿?……’’
待到明睿多靠近后,莲芽的母亲突然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手中的餐盘不禁滑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莲芽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没事吧妈?怎么了?’’然后上前准备收拾掉在地上的东西。
可他的母亲却无视了他,直接冲到明睿多的身前,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确认到:‘‘你真的叫明睿多?你确实是很像她的……’’
明睿多也不知所以,回答到:‘‘是……我是叫明睿多……’’
莲芽的母亲竟眼中含泪地说到:‘‘睿多?真的是你?睿多!快叫妈!’’
莲芽与明睿多听闻此言双双愣住,莲芽率先反应过来,开口说:‘‘不是,妈?你在干什么呢?是不是想起以前不好的事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明睿多也回过了神:‘‘是啊,阿姨。你认错人了吧?’’
莲芽的母亲:‘‘不,我不会认错的!你是我的女儿!你是睿多!’’然后她指向了莲芽:‘‘不会错的!莲芽的本名叫做慧广,你们的父亲就姓明!’’
莲芽:‘‘别开玩笑了妈,这只是巧合吧。’’他看向了明睿多,却见她瞳孔颤抖着。
他只得询问到:‘‘你怎么了……睿多?’’
明睿多颤颤巍巍地说到:‘‘我……我的父亲曾给我买过一个娃娃,他当时帮我给娃娃起的名就叫做慧广,他还说……说那本来是我弟弟的名字……’’
‘‘啊?’’莲芽看着二人,开始慌乱了起来:‘‘开什么玩笑?这……这怎么可能啊?!你可重来都没有告诉过我我还有个姐姐啊?!我跟睿多是姐弟?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他惊恐的盯着自己的母亲:‘‘妈……妈!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又或者只是认错了而已……对吧?!’’
莲芽的母亲亢奋地说:‘‘我可没有!我以前没有跟你提起过这件事情,是因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睿多了,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老天终于开眼了……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
莲芽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忍不住连连后退,双手抱头靠在了墙上,大喊到:‘‘啊!!!真是他*的艹蛋啊!’’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捂着脸喃喃自语:‘‘这不可能是真的……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片刻的沉默后:‘‘哈……哈哈哈!你们他*的一定是在玩我!’’然后他就猛地站了起来,跑向了门口。
明睿多见莲芽这样,赶忙挣脱开他们的母亲,追了上去:‘‘莲芽!等等……’’
莲芽跑到了屋外,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脸,整个人都激烈地颤抖着。这时他又想起了小时候养的那只猫,想起了曲旷,想起了高景,甚至还想起了王晨。
往日的种种痛苦与快乐全部都交织着,随着他那混乱的大脑被绞到了一起,一并混合成了一种酸不拉几的味道缠绕在了他的心头,这种粘稠而又恶心的滋味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令他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窒息……
‘‘沙沙沙。’’
年幼的莲芽泪眼朦胧地困惑转头,望见了一只毛发脏乱的白猫……
那只纯色的白猫是莲芽从外面捡到的,当时他的母亲十分抗拒他出门,经常把他自己锁在家中,但他偶尔也会尝试偷跑出门,就好比遇见高景和曲旷的那一次,还有捡到白猫的那一次……
而那只白猫,从那之后便代替他的父母给予了他陪伴,尽管他那充满控制欲的母亲在不久之后就将其赶出了家门,还间接导致了它,不知为何的,被毒死在了街头……
此时的莲芽再次感受到了相比于当时的那种百倍甚至是千倍的痛苦,而这些都只不过是独属于他的,许许多多的,被遗忘的记忆的冰山一角……
是啊……被遗忘的记忆,还有什么是他为了让自己正常的活着,而被迫遗忘掉的记忆呢?就比如上面的那个‘‘不知为何’’……
他现在想起来了,自己的猫,分明是被他的那个深爱着他的母亲,给亲手毒死的,就当着他的面,仅仅只是因为他在那只猫被母亲赶走了之后,依然每天坚持喂养它而已……
还有呢?还有那些该死的,妄图从他的手里将睿多抢走的人渣。此时此刻的他,清楚的记起来了,记起了自己是如何将他们分尸,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证据销毁,然后使用记忆删除……说起来,他在这种时候却偏偏如此的幸运,那些被他杀掉的混混偏偏都是福利院里的孤儿,就连王晨也是。他就这么清除了他所能调查到的一切与他们亲近的人的关于他们的记忆,现在这世上兴许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们了,除了他自己,就连明睿多也被他清除了关于他杀人的记忆,她只知道莲芽又救了她,仅此而已。至于那些莲芽销毁不了的档案,也已经不重要了,几个‘‘不曾存在过’’的人,在这个社会里,根本就不会有人在乎的……
当然,莲芽是被迫做下这些的,他并不是一个天生的杀人狂,他做下这一切都是为了明睿多,可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真是令人厌恶而又让人熟悉的无力感啊。
莲芽扶着墙,自言自语着:‘‘这就是老天的该死的温柔吗……’’
‘‘与高景和曲旷分别之后便又遇到了王晨和明睿多,这就是老天的该死的仁慈吗……’’
明睿多追了出来,开口到:‘‘莲芽……’’
莲芽此时阴沉着脸,目光呆滞,并未理会明睿多。
明睿多接着说:‘‘没……没关系的……只要我们愿意……没有什么是可以阻挡我们的……’’
莲芽双手握拳,心中难忍剧痛:‘‘可……你现在是我姐了啊……’’
明睿多冲上前将莲芽抱紧:‘‘我不在乎……’’
莲芽缓缓地从明睿多的手上挣脱开来,说:‘‘我想自己静一静……’’然后他又慢慢地走进了家门,把房门关上,只留下明睿多独自站在门口……
片刻后,莲芽才脸色苍白地手持手机从客厅里走了出来。
明睿多注视着莲芽那已无法再恢复光彩的双眸,绝望与无力感同样将她笼罩。
‘‘莲芽……你爸爸抛弃我们了……以后妈就只有你了……’’
‘‘莲芽……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吗?你是我的孩子,你得听我的!快让那只该死的东西滚出去!’’
‘‘莲芽……睿多是你的姐姐,是我的女儿!’’
……
‘‘莲芽,睿多是我的所有物哦……’’
‘‘不……不!!她是我的!!!’’
明睿多无助的等待着莲芽开口,等待着他做出抉择,只可惜她等来的却是一句:‘‘控制……’’
手机从手中滑落,莲芽跪倒在地,祈求着:‘‘睿多……抱歉……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可是……可是……’’他咬牙切齿地猛捶了一下地面,低下头来哽咽着说:‘‘该死!该死……我到底……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夕阳是温柔的夕阳,夕阳是无奈的夕阳,即将消逝的残阳为往日空添了一份凄凉。
‘‘或许……只要把这一切都忘掉……就什么都可以解决了……’’
每日每夜,他的心中总是充满了不安。
他或许是唯一一个有条件知晓自己周身所发生的一切的人,但他即想无视问题,又想掌握带来问题的事物。
颓废麻木,一遍又一遍的意识到,一遍又一遍的忘记,希望永无止境的落空,无穷的痛苦折磨,妄图篡改现实的做法让他永远都无法接受现实。
即无法无视,也没法正视。他可以一直这么任性下去,直到他眼中的一切变的不再真实,当假的都变成真的了,真的也自然就变成假的了。
就这样,他空留一副皮囊,精神早已死去,直到他看见了高景,看见了高景眼中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空洞。
‘‘如果是你……如果是你们的话……’’
……他坐在车上,一根又一根地抽着身上的烟,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真想不明白,我到底算幸运还是不幸……’’莲芽一边打着字一边在心里想着。
‘‘那就算不幸吧……’’
‘‘那我又算善人还是恶人呢……’’
‘‘果然还是算恶人吧……’’
‘‘哈哈,那我就是个反派了吧……’’他苦笑着,把消息发给了高景。
‘‘果然……反派,最后还是死了的好……’’
他这时才回想起了童年,回想起他独自从家中逃出来,在夕阳下的田野里自由地狂奔时,他仿佛看见他的母亲站在了他的身后,微笑着,挥着手,对着他喊到:
‘‘跑起来!莲芽。记得要在天黑前回家哦……’’
抱歉,请你想办法杀掉我,然后再忘记这条消息吧,谢了。
于是,天边残破的夕阳,往日空洞的血渍,共同于此绘成了那一抹醒目的暖色……可,即便是他曾经所坚信着的,又该如何才能保证,那不是已经经过了他的遗忘了的记忆呢。
(莲芽篇: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