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宸殿内,夫子甲给众女讲课文,姜雪安坐在角落,认真读书。
讲台上夫子乙给众女上琴课,众人面前一一放着古琴。
夫子乙起身,众女行礼,夫子乙抱着琴离开。
周宝樱:说起来,好几日都没见到谢少师了。
姜雪安正将琴装入琴囊,闻言手下一顿,凝神细听起来
尤月:是啊,他怎么连课都不教了?
沈芷衣这几位新夫子讲得虽好,可比起谢少师还是差了些,对了安安,谢少师不是让你去文昭阁学琴吗?你可有见过他?
姜雪安摇了摇头。
姚惜淡淡看了姜雪安一眼。
姚惜:我倒是听我父亲说过,谢少师畏寒,每逢冬日都是要闭门不出的,兴许是这个原因。
沈芷衣明日你们就要出宫休沐了,又要几天见不到了。咱们去御花园煮茶吃果子,再玩上半日如何?
薛姝(淡笑)但凭殿下安排
众女收了东西,跟着沈芷衣而出。姜雪安默默跟在最后,有些心事重重。
炉火熔融;谢危和沈琅正在御花园水榭中对弈。
沈琅:(皱眉)谢卿!你就不知道让朕赢一局吗?
谢危(淡笑)圣上偏爱与臣对弈,不正是因为臣从不对您虚与委蛇么?若圣上只为了赢,那大可换个人来陪您
沈琅无奈笑笑。
沈琅:你啊!(顿了顿)朕听说,姚尚书看中了那张遮为婿,不惜亲自上门提亲。可张遮倒好,这几日正闹着要退婚,姚尚书连连给刑部找茬呢!
谢危姚大人爱女心切,人之常情
沈琅拿了只点心,也推给谢危一只。
谢危谢过圣上,但臣修道,入了冬藏时节便不食甜腻
沈琅:你说说你,清心寡欲,整日不是佛经便是道书,一把年纪了,也不成个家,像什么样子。
谢危笑笑,饮了口茶。
谢危臣父母早逝,族中亦是人丁稀薄,既无长辈催促,索性也就无心。可能……也是怕会有姚大人这类的麻烦吧
沈琅有些意外,随后爽朗道。
沈琅:想不到谢卿也学会开玩笑了。
谢危笑而不答。这时花园另一侧,方妙和周宝樱嬉闹着跑来。方妙举着食盒跑在前面,周宝樱追上去跟方妙抢着要吃,姜雪安则从后而来,无奈笑着出声提醒二人。
姜雪安(示意)公主殿下她们还在那边呢,你们两个别乱跑
谢危和沈琅的自光一同望了过去,姜雪安几人觉察到这边的目光,纷纷停下打闹,规矩地行礼后匆匆离去。
姜雪安忍不住连连看向谢危,内心腹诽。
姜雪安(心想)还以为是天冷生病,却原来有工夫喝茶,没工夫教课
水榭里,沈琅注意到二人神情,看了谢危一眼。
沈琅:朕听舅父说,前几日夜里你要进宫,还遇上了搜捕乱党的兴武卫?
谢危是,臣那日将琴忘在宫内了,本想连夜来取的,但路上琢磨曲子忘了时间,是天明了才进来的
沈琅:(别有深意)谢卿爱琴竟然至此,当真是个琴痴啊。
谢危一笑而过。
姜雪安正要入得仰止斋,谁知一只手(郑保)拦下了她的去路,姜雪安拾眼,却见郑保站在自己面前。
姜雪安一愣,不由有些意外
姜雪安郑保?你怎么来了?
郑保:姜姑娘,泰安殿里嫁祸你的那个宫女死了,圣上要见你!
姜雪安(震惊,琢磨)死了……这是要堵住我的口,息事宁人啊!(冷笑)果然是好手段
郑保:(担忧)本该是王公公来通知姑娘的,但我担心姑娘不知其中利害,斗胆前来,还请姑娘听我几句!
姜雪安什么意思?
郑保顿了顿,郑重开口。
郑保:自那夜案发之后,太后娘娘频频在圣上面前提起姑娘,言说姑娘言语犯上,不好相与。可圣上却认为,此事本就有愧于姑娘,是以命慎刑司追查至今。
姜雪安(淡淡)那夜生死危局,我为了求生,少不了冒犯太后,她如此待我,也不意外,你放心,我知道此事该怎么应对,不会啊!说起那夜,圣上来得突然,是你将圣上请来的吗?
郑保点头。
姜雪安多谢
郑保:姑娘与我就不必客气了(又想起什么)对了,还有一桩事,也要告诉姑娘。这几日定国公也常常去御书房,言语间,好像有离间谢少师与圣上之意。
姜雪安微微一愣。
姜雪安谢危?薛家,竟是注意到他了吗?
御书房内,姜雪安跪在地上,低眉敛目,沈琅则是面色尴尬。
沈琅:朕本答应给你个交代,但此人畏罪自杀,这案子只能不了了之。不过慎刑司那边前几日倒是审出点东西,这宫女应该是平南王安插在宫里的乱党无疑。
姜雪安(面色古怪)乱党?
沈琅:(皱眉)怎么?你有何疑义?
姜雪安抬头故作害怕道。
姜雪安回圣上话,臣女只是没想到,仰止斋身边竟然有乱党,还好她已经死了,不然臣女可要寝食难安了
沈琅:(失笑)你是在宫中,区区乱党有什么可怕的!
姜雪安(非巧)多亏圣上拨冗为臣女主持公道,不然臣女一介弱女子,就要遭了他们算计,危及自身不说,沾上乱党还要连累家人,那可如何是好
沈琅:(沉吟)姜尚书在前朝也算是为社稷、为朝廷鞠躬尽瘁,此事也让姜三姑娘颇受了一番委屈。明日朕便让王新义亲去内务府,着人给姜三姑娘拨下赏赐,算作宽慰。
姜雪安露出一笑。
姜雪安臣女叩谢圣上恩典
沈琅看着姜雪安,上下打量起来。
姜雪安有些狐疑,心中暗道。
姜雪安(心想)我都已经装傻充楞,认了这糊涂官司了,他还要如何?
沈琅看着看着,骤然一笑道。
沈琅:说起那夜之事,听闻你出了泰安殿后,与谢少师见了一面?
姜雪安一愣,诧异地望着沈琅。
沈琅:不仅如此,朕还听说,谢少师赶出翰林院的那两个夫子,都是责罚过你的?
姜雪安心念直转。
姜雪安(心想)看来郑保所言不虚,薛家这是要对谢危下手了吗?而今我们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倘若在这个关头让沈琅发现了他的马脚,燕家跟我,都要遭殃……
姜雪安拾眼,故意装作害羞模样道。
姜雪安其实……其实臣女也觉得,谢少师待我有些不同
沈琅:(失笑)怎么说?
姜雪安他跟臣女父亲交好,从前在家也碰上过几次,可不知为何,入了宫以后好像更不同了。圣上知道吗?谢少师还单独叫我去学琴,这多不好啊……
看着姜雪安扭捏姿态,沈琅忍不住笑出声来。
姜雪安(惊讶)圣上怎么嘲笑臣女!此事臣女就同圣上一人说了,可不能告诉别人
沈琅无奈摇头。
沈琅:罢了罢了,你也不要多想,既是来伴读的,便要把心思用在学业上,记住了吗?
姜雪安(乖觉)是,谨遵圣上教诲
沈琅笑着摆了摆手,姜雪安缓缓出。
这时王新义走入,沈琅看着姜雪安的背影,摇头道。
沈琅:美则美矣,这性子实在是一团孩子气。若朕不替谢卿操心此事,还不知他几时才能成家呢!
姜雪安走出御书房外几步,脸色登时一冷。
姜雪安(心想,沉吟)都说沈琅性子多疑,我这样装疯卖傻,也算是蒙混过关了吧
姜雪安深深一叹,继续往外走。
姜雪安(心想)宫女虽然死了,但薛家的手段不会因此而停,少不得要与谢危见上一面,将今日之事说给他听才行(没好气)谢居安!这一回是你欠我的,可得好好还我才行!
斫琴堂内,谢危正在试琴调音,猛然打了个喷嚏。谢危愣了愣,抬手把炉火烧得更旺了些。
刑部衙门之中,众官吏桌前堆满大大小小的卷宗。张遮一身官服,正认真坐在桌前,阅读卷宗。
一只手忽按住他面前的卷宗,张遮抬眼,只见陈瀛气急败坏质问道。
陈瀛:张遮!你真要跟姚家退亲?
堂内众官员纷纷抬眼,八卦地朝着此处看来张遮平静地将被压住的卷宗抽出合起,淡淡开口
张遮是,我已将婚书退给姚家,过两日得空了便会请人替我将姚家的彩礼送回
陈瀛用指节敲打着桌子,急切道。
陈瀛:张遮,那可是姚尚书,堂堂吏部之首!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张遮不愿多言,垂眸道。
张遮大人,此乃张某私事
陈瀛:你别跟我来这一套,刑部因着你,已将兴武卫得罪情了,如今姚尚书赏识
陈瀛一噎,没好气地指着张遮道。
陈瀛:欲招你为婚哪是你的机遇,咱们这里多少人的考校都捏在姚大人手里,你若
张遮在下本就是吏考上来的,也无意做高官,享厚禄,若是吏部因私罢免在下,是将他也得罪了,我看你还怎么在刑部混下去!
陈瀛:(无奈)张大人,我的张大人啊!上次泰安殿一事,你我也算是患难相交,那在下回老家县衙继续为吏便是,你就听我一句劝,你……
张遮闻言霍然起身,夹起卷宗朝外便走。
陈瀛上前追了两步,跳脚怒骂道。
陈瀛:你上哪去!你给我回来!张遮……我看你就是粪坑之石,又臭又硬!
琴音自斫琴堂中传出,吕显、剑书和刀琴三人照旧排排踏坐在院中火盆前,喝火吃板栗。剑书不满地斜了吕显一眼,无语道。
剑书:你最近为什么总往我们家跑,生意不做了吗?
吕显没好气地将剥下来的栗子壳狠狠砸在地上泄愤。
吕显:谢危整日使唤我干这干那,生意早就没得赚了!好不容易来几张好琴,全叫他给我拿走了!这回非得在你家吃回来不可!
剑书:刀琴,先生不是让你找公仪丞吗?有消息吗?
刀琴:还没有。
剑书还要追问,这时陈瀛匆匆而入,满脸焦急;剑书起身拦住陈瀛。
剑书:陈大人?你怎么来了?
陈瀛:(提高声音)谢大人可在里面?陈某有要事请谢大人指点!
谢危请进
剑书退到一旁,陈瀛匆匆而入。
吕显摇着头啧啧称奇道。
吕显:又一个上了贼船的可怜人!
剑书随手拿起一个栗子朝着吕显脑门上一砸,冷声道。
剑书:不许你说先生。
吕显被砸懵了,脑门上落下一个红印,吕显气急败坏跳起来与剑书打闹。
吕显:你下手也太狠了!你这是成心要毁了我吕某人的容!
刀琴始终沉默地吃着栗子,一脸心满意足。
矿琴堂内,陈瀛满脸愤慨,谢危却轻轻一笑道。
谢危上次陈大人甘冒危险替谢某人宫救人,谢某感激不尽,少不得提醒一句,你可知这张遮一介白身,是如何人朝为官的?
陈瀛一愣。
陈瀛:只知是吏考出身,详细的倒是没问过。
谢危抬眼看向陈瀛,沉声道。
谢危当年张遮家贫,他因不想拖累寡母而选择放弃科举,转投了吏考。陈大人也知道,所谓“吏考”,不同于进士出身,算不得正式官员,往往事急则用,事定则罢,但冀北道监察御史顾春芳慧眼识人,看出张遮于平冤治律之事有奇才,于是发掘重用,还破格将他举荐给了朝廷。顾大人于张遮不仅有赏识之恩,更是帮他平反了父亲的冤案,此二人之间情谊,绝非泛泛
陈瀛喉头微动,伸手擦去额角冷汗,推测道。
陈瀛:如此说果,顾大人将张遮安循在刑部,也是有意而为?顾大人外任多年不日便要回京,而刑部尚书虚悬多年……(看向谢危)莫非圣上属意顾大人……
谢危与陈瀛对视,笑而不语。
说罢,陈瀛对着谢危长鞠一礼,郑重道。
陈瀛:谢大人洞若观火,对一个小吏都了若指掌……如此筹谋,如此远虑,行步而观十步,着实让人佩服!
谢危仲出手虚扶道。
谢危陈大人不必容气,只是谢某对张遮也颇有些好奇,往后若再有他的消息,陈大人还要与我互通有无才是
陈瀛:大人放心,陈瀛愿为大人,肝脑涂地!
姜雪安从马车上下来,莲儿棠儿急忙迎上前去
莲儿:(泫然欲泣)姑娘!姑娘可算回来了!
姜雪安(一惊)怎么这副模样?有人欺负你了?
棠儿:(担忧)今日一早,宫里派人送了许多赏赐,老爷请人打听之下,家里才知姑娘在宫里受了大委屈,莲儿这是担心姑娘呢!
姜雪安拍了拍莲儿的手。
姜雪安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咱们去给父亲请安,好叫他莫要担心了!
莲儿点头,三人入内。
姜伯游和孟氏坐在上首,姜雪安恭敬行礼道。
姜雪安女儿拜见父亲、母亲,给二老请安
姜伯游愁容满面将姜雪安扶起,担心道。
姜伯游:回来就好,快说说,宫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也是的,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家里吱会一声,累得我与你母亲担心!
姜雪安心中一暖,正欲开口,孟氏关心则乱,一急之下又口不择言。
孟氏:宫里那么多伴读,偏偏是她出事,该先问问她自己做了些什么。
姜雪安脸色一沉。棠儿莲儿悄悄对视,也面露为难。
姜雪蕙轻轻拉了拉孟氏衣袖,孟氏着急道。
孟氏:我说得不对吗?当初选伴读的时候我就不同意让她入宫,就怕她胆大妄为,惹出祸事。(对姜雪安)我早就叮嘱过你要守好规矩,可说再多遍你也只当耳旁风
姜雪安有些无语。
姜雪安在母亲眼里,便什么都是我的错么?您还真是每一次都会出乎我的意料
孟氏:(一愣)你……有你这么跟母亲说话的吗?
姜伯游:好了,都少说几句吧。安丫头,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去吧
姜雪安是,女儿告退
姜雪安看了孟氏一眼,带着棠儿莲儿离去。
孟氏扁了扁嘴,也甩袖回房。姜伯游和姜雪蕙、姜雪宁对视,皆无奈。
孟氏坐在镜前,脸色委顿,从袖中掏出一个平安符,低头看着,叹气。此时姜雪蕙走来。
姜雪蕙母亲还生气呢?
孟氏一惊,赶紧将平安符塞回袖中,但姜雪蕙已经看到。
姜雪蕙了然笑笑,坐到孟氏身边,故意道。
姜雪蕙女儿听过一句话,叫爱之深责之切,但不太明白其中意思,母亲可知道?不如给女儿解解?
孟氏看向姜雪蕙,无奈道。
孟氏:如今都学会拐着弯说话了?
姜雪蕙笑笑,为孟氏捏肩。
姜雪蕙母亲,其实宫中发生的事,我们都未亲眼看到,也不过是打听所得,并不能就说是安妹妹的错
孟氏:我知道未必是她的错,但那是宫里,一个不慎是真会出事的,我就担心她那性子……(叹气)倘若她有你一半规矩,我何至于此?
姜雪蕙其实安妹妹年岁渐长,也渐明事理,您也该多放心些才是
孟氏揉了揉眉心,又一叹。
孟氏:说起年岁,你倒是说在点子上。眼见着你们姐妹二人大了,婚事也该提上议程,她那样的作风,那样的风评,能许给什么人家?
孟氏担忧。姜雪蕙笑笑,温柔劝抚。
姜雪蕙父亲在朝中广交好友,自有些好的为妹妹相看,母亲不要过于忧虑
孟氏:好,就算不说她,那你怎么办?我本想为你寻个好人家,她这样连累你的名声,让我如何是好?
姜雪蕙闻言一顿,想起沈玠,笑容僵住,但随即又掩饰下去,微笑道。
姜雪蕙姻定,强求不得。随缘便好
孟氏:你呀,总是如此。你这般性子,是要吃亏的。
姜雪蕙者损之机,亏者盈之渐,吃亏是福嘛
孟氏无奈摇摇头,却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书房内,姜伯游正在练字。
整张纸上只有一个大字:慎。
姜伯游收笔,看着这个“慎”字,轻叹。
此时姜雪安前来
姜雪安父亲
姜伯游:(抬头)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进来吧。
姜雪安走入,将门关上。姜伯游放下笔,与姜雪安在案前对坐。姜雪安看见那“慎”字。
姜雪安慎,优也,父亲是在担心姜家与燕家的关系?宫中逆言一案,薛太后的确是想通过女儿,将罪名往燕家身上引,但好在刑部张大人为我洗脱了嫌疑
姜伯游:宫中的事情虽已解决,但勇毅侯府前几日出事了,你在宫里可有听说?
姜雪安一顿,摇头
书房内,姜雪安已知晓一切,愁眉不展。
姜雪安依女儿之见,虽不知侯爷因何受伤,可薛家在当夜封城搜查,便可说明这两家已到了水火不容之势
姜伯游:你如今真是长大了,见微知著,所言不错(叹息)。燕薛两家的心结,日积月累二十年,早已经无法调解了,况且当年还……
姜伯游顿了顿。
姜雪安父亲是想说,定非世子之事?女儿听说过“三百义童”的传闻,说燕薛两家是在此事后断交,但女儿总觉得其中的许多细节都不太合常理……父亲清楚当年的事吗?
姜伯游:(沉吟)当年平南王趁先皇病重谋反,血洗皇宫,许多事都是从仅有的幸存者口中传出的,但这世上,人言又有几分可信呢?更别说后来以讹传讹,真真假假早已混作一团.我们能看到的,是先皇当年便病重驾崩,幼帝登基,太后垂帘,扶立薛氏,直到前些年圣上大婚才还政,这些才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姜雪安如今薛家势力遍布,勇毅侯府之难,当真无解吗?
姜伯游深深叹息,神情有些复杂。
姜伯游:你与燕临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他平日里虽总翻咱们府里的墙,我也常骂他,可实则欣赏他少年心性,能文会武,与京中那些纨绔不同,为父对他很满意。本想着你二人迟早要成婚,可如今……这门婚事只怕是不成了,为父就怕你想不开,心中难过。若你愿意,为父会亲自为你选一门婚事,绝不会委屈了你!就是将来如何,也牵连不到你!
姜雪安沉默许久,郑重道。
姜雪安(郑重)父亲放心,女儿心中对燕临唯有朋友之义,没有男女之情,可女儿也不断愿为着此事,草草嫁人
姜伯游一愣,姜雪安已是起身,郑重行礼。
姜雪安女儿斗胆请求父亲,往日燕临有恩于女儿,如今侯府若是遭难,女儿也想尽我所能帮衬一二,绝不牵连家中,还望父亲答应女儿的不情之请
姜伯游怔然,眼底忽而一阵潮热,拉过姜雪安的手,感慨道。
姜伯游:好,好,原以为我们安丫头是个没心没肺的,没承想,你竟如此明理,且知恩图报,为父甚感欣慰。你放心,朝堂上若有机会,为父也会站在燕家这一边的。
姜雪宁感念一笑。
薛远正要出府,忽然一支箭射出,直钉在匾额上。四周卫兵立刻冲出,纷纷护在薛远身侧。
薛远抬头用眼神搜寻,怒道。
薛远:即刻四下搜查,看是谁人如此大胆
一队卫兵领命而去,一士兵拆下箭尾上系的那张卷起的书信,双手呈给薛远,薛远接过展开一看,神情骤变。
信的开头是:平南王启,信已收到……
薛远大喜。
薛远:这真是天助老夫!来人,快,准备入宫!
谢危快步走入御书房,见沈琅与薛远正在房内,画色冷沉。谢危脚步微微一滞,而后行礼道。
谢危见过圣上,定国公
沈琅拿起棋盘旁的信卷,冲谢危抬了抬手道。
沈琅:谢卿,看看这个。
谢危忙上前接过,展开后面色微微一震。
沈琅观察谢危神色,而后询问道。
沈琅:今日定国公收到密报,有人交了这半封勇毅侯与平南王往来的信件。谢卿以为,这叛国之罪,该如何论处。
谢危心头一紧,沈琅和薛远的目光不动声色落在他身上,谢危轻轻卷起信件,还给沈琅道。
谢危臣以为,这半封信来源不明,而信中所论述的,不过是有人在向平南王寻问薛家早夭的世子。既无勇毅侯印信,也无叛国之词句,做不得实质的证据。(一笑)若有心之人说这是定国公写的,也说得过去
薛远面色一沉道。
薛远:谢少师!你是在怀疑我定国公府通敌吗?还是说……这信是老夫要栽赃燕家?
谢危淡笑着解释道。
谢危国公之忠心,天下皆知。臣的意思是,这信既然有上半张,那便有下半张,若是能再给刑部一些时候去搜查,得了有燕侯爷落款或是印信的下半张,定能证明燕家不臣之心!
薛远看了眼沈琅,怒道。
薛远:这燕牧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还需要什么证明!
谢危不动声色。薛远继续对着沈琅殷切开口。
薛远:圣上,刑部接手乱党一案已多时,案情毫无进展,此次宫里因为玉如意闹得沸汤扬,不正说明乱党已经借着燕家之手深入宫中了吗?老臣只怕再拖下去,会有大患啊!
谢危淡淡道。
谢危圣上,二十年您都等得,几个月还等不得吗?
薛远焦急道。
薛远:还等什么!若是等到燕家军联合平南王大军攻人京中,可就来不及了!
沈琅抬手,二人纷纷停口,沈琅缓敲击棋子,沉吟道。
沈琅:谢卿说得不错,悠悠众口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事关国本,朕不能有丝毫疏漏.即日起,燕家圈禁在府,配合兴武卫查案。不到真相大白之时,不能让任的威胁存在。舅父,你一定要尽快找出剩下那半张信,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薛远:是。
谢危克制着心神,面上不动声色,唯隐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燕家大门外兵荒马乱,管家引着燕临和青锋一路快步行出。门外,薛烨领着众兴武卫将府门牢牢围住,数名燕家军驻守门外,丝毫不让。
燕临(沉声)薛烨,半夜的,你又来生什么事?!!
薛烨得意洋洋举起一道圣旨。
薛烨燕世子来得正好!睁大眼睛瞧清楚了,你们燕家勾结平南王逆党,即刻起圈禁在府,配合兴武卫查案!
燕临接过圣旨与青锋一看,脸色不由一沉。
燕临(转头对管家)先去照顾父亲,莫要让此事扰了他休息,此处我来处理
管家犹豫着点头,转身入府。
薛烨(不耐烦)还拖什么!赶紧让你燕家的狗让开,我要进去搜查!
燕临(沉声)薛公子,圣上旨意只是配合调查,并非定了我燕家之罪!(指着头上牌匾)勇毅保府世代思良,真相自会大白,我家门庭之下,还容不得你们如此乱来!
薛烨(怒)你……
薛烨要动手,燕家军与青锋都齐齐动作起来,薛烨动作僵在原地,燕临不卑不亢地回视。
薛烨(器狠狠)好,燕临,别以为本少爷会就这么放过你!你们燕家上下,不过是苟延残喘,等兴武卫找到证据,我要你们满门的命!
燕临(正色)那就等兴武卫找到证据之日再说,在这之前,燕家还是清白忠良,不容他人污蔑!
薛烨冷笑一声,转身挥手。
薛烨给我看住了,一只蚂蚁也别想跑出去!
众兴武卫:是!
薛烨大步离去,翻身上马而去。
燕临也带着燕家军与青锋进入府内而去。兴武卫中,藏在未尾,一直低头不言的周寅之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皱
陈瀛与张遮小心翼翼朝宫外走去,陈瀛连连回头跳望。
陈瀛:(头疼)你说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下旨了,咱们刑部追查乱党这么久,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牵连,真是神仙打架,你我遭殃!(喷了一声)我说张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呀!
张遮(平静)张某只管查案,旁的事,与我无关
陈瀛:还查案呢?没看到发给刑部的圣旨吗?燕家之事,归兴武卫管,咱们还是少碰为妙!况且你今日好不容易得圣上传召,仕途有望,就别再掺和那些事了。
张遮一愣,皱眉驻足。
张遮这怎么行?叛党追查已显端倪,交由旁人岂不是对案情进展不利?
陈瀛正要说话,身后姚庆余正好前来,冷言开口。
姚庆余:张大人这意思,倒是圣上的不是了?你们刑部,是对圣旨不满吗?
张遮陈瀛回头,见之行礼,张遮面色未变,陈瀛连忙赔笑。
陈瀛:姚大人说哪里的话,我们只为着公事多说了几句,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见怪!
姚庆余:(冷笑,打量张遮)老夫掌管吏部数十载,自是明白公私之分的,张大人自恃才高,可想要在官场上立足,还需多加磨练!
陈瀛:是是是。他一贯擅断专行,开罪了不少人,上次圣上为着兴武卫之事资难,还多亏您出言照拂。刑部上下都是感怀在心,是不是啊,张遮!
说着陈瀛将张遮让到前面,拼命挤眉弄眼。
陈瀛与张遮小心翼翼朝宫外走去,陈瀛连连回头跳望。
陈瀛:(头疼)你说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下旨了,咱们刑部追查乱党这么久,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牵连,真是神仙打架,你我遭殃!(喷了一声)我说张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呀!
张遮(平静)张某只管查案,旁的事,与我无关
陈瀛:还查案呢?没看到发给刑部的圣旨吗?燕家之事,归兴武卫管,咱们还是少碰为妙!况且你今日好不容易得圣上传召,仕途有望,就别再掺和那些事了。
张遮一愣,皱眉驻足。
张遮这怎么行?叛党追查已显端倪,交由旁人岂不是对案情进展不利?
陈瀛正要说话,身后姚庆余正好前来,冷言开口。
姚庆余:张大人这意思,倒是圣上的不是了?你们刑部,是对圣旨不满吗?
张遮陈瀛回头,见之行礼,张遮面色未变,陈瀛连忙赔笑。
陈瀛:姚大人说哪里的话,我们只为着公事多说了几句,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见怪!
姚庆余:(冷笑,打量张遮)老夫掌管吏部数十载,自是明白公私之分的。张大人自恃才高,可想要在官场上立足,还需多加磨练!
陈瀛:是是是。他一贯擅断专行,开罪了不少人,上次圣上为着兴武卫之事资难,还多亏您出言照拂,刑部上下都是感怀在心,是不是啊,张遮!
说着陈瀛将张遮让到前面,拼命挤眉弄眼。
张遮眉头紧皱,半晌才对着姚庆余略一施礼算作感谢。
张遮多谢
姚庆余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陈瀛:(无奈)你啊你……好端端的亲事,大好的官途,非要亲手毁了不成?
张遮下官凭本心做事,在此位,谋此职,乱党之事,我会继续查清,至于张某的私事,还请陈大人切莫再提,以免毁了女儿家闺誉
张遮也转身便走,陈瀛无语至极。
陈瀛:得!是我多管闲事!(一愣,追上)什么查清?张遮!祖宗!你等等我啊!
不远处,谢危矗立,静看着一切。
院中,周寅之新养的白马正在吃草料。
姜雪安郑重看向面前的周寅之。
姜雪安信?哪来的信?不是薛家伪造的吗?
周寅之:(摇头)周某时至今日都未曾窃了侯爷的印信。这半封信,乃是外人以箭射给国公府的,至于幕后之人究竟是谁,连国公也不知道
姜雪安心中沉吟片刻。
姜雪安若你之前调查不虚,燕侯爷的确与平南王通过信,那这半封,也自然是来自乱党了
周寅之:周某也是如此认为。
姜雪安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暗处有人要搅乱京城的水,再如何也难以提防。燕侯如今还在休养,倘若兴武卫连连发难,只怕于他的身体有碍,你可有什么法子吗?
周寅之眼神微闪,姜雪安看出他的犹豫。
姜雪安周大人,自古以来描程不定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既已上了我这艘船,就更该走到头才是,难不成现在投靠薛家,还来得及吗?
周寅之苦笑。
周寅之:姑娘言重了,你我如今的确同在一艘船,姑娘掌舵,我便为桨,但姑娘桨之所以能载船前行,是因为这桨还未遭摧折。探查燕家之事,萨国公已多番催促于我,我若再无任何消息上报,只会惹他怀疑,对待一个可疑的废物,薛国公不仅会弃之,更会除之。可没了我,下一个又会换谁呢?
姜雪安微一眯眼。
姜雪安周大人是想说,若浆没了,船也会偏航,没了你,下一个来的,我未必能控得住?
周寅之:姑娘多虑了,周某不是这个意思。
姜雪安(一笑)直说吧,你打算如何
周寅之:从今日起,周某查到的关于燕家之事,在报给姑娘后,也会如实上呈薛国公。
姜雪安打量周寅之,起身踱步思忖。
姜雪安周大人,听闻赌场上有坐庄之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最爱的就是大小通吃
周寅之垂眸,略一思索。
周大人:周某不否认自己贪财好权,却不敢、也无能力做那庄家,不过是人生苦短只想好好地活罢了。姑娘会先于国公知道消息,这是周某的承诺
姜雪安走近周寅之,盯着他。
姜雪安那便请周大人记好你的承诺
周寅之起身,作揖行礼。姜雪安转身欲走余光偏见马厩,她转头看着那匹正在静静吃草的白马,恍惚想起了曾经被杀的那匹枣红马。
姜雪安周寅之
姜雪安忽然淡淡开口,周寅之看向她。
姜雪安这一次……不要再令我失望了
周寅之一愣,姜雪安已经抬步而去。
姜雪安在房中翻找着什么,将柜子抽屉全部翻开,桌面上躺着许多富丽堂皇的首饰钗环和珍宝。莲儿棠儿入内,瞧见这一幕有些不解
莲儿:姑娘这是要搬家吗?怎么弄成这样!
姜雪安你们来得正好,咱们手里的现银还有多少?
棠儿想了想,认真回道。
棠儿:算上姑娘每月的月例银子,还有这几年来老爷的贴补,逢着年节、生辰大家送来的礼金,再扣掉上次姑娘拿走的四百两,约莫还剩个三百两。
姜雪安(皱眉)这么少?那这些东西呢?拿出去典当变卖了,能值多少钱?
莲儿有些紧张,急忙劝道。
莲儿:姑娘这是说什么呢!哪有大户人家的姑娘变卖首饰珍宝的,且不说这些东西大都是老爷夫人或是燕世子送的,就是拿出去当,也没人一次收这么多的!
姜雪安沮丧坐在凳子上。
棠儿与莲儿对视一眼,试探着开口。
棠儿:姑娘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或许可以找老爷问问?他一贯疼您,不会不管的。
姜雪安(摇头)现在还不到惊动父亲的时候。(思忖)这样,棠儿,你悄悄去一趟尤府,塞些钱给后门的小厮,让他给芳吟带个口信,就说我在聚来客栈等她
棠儿点点头。
谢危脸色难看地快步入院,刀琴剑书急忙迎上。谢危边走,咳嗽不止,似是风寒。
剑书:(担忧)先生一夜未睡了,歇息一会儿再忙吧!
谢危不必,你去告诉陈瀛,让他安排同僚在酒楼宴饮,我要见张遮一面
剑书:是。
谢危(对刀琴)公仪丞那边还没有下落吗?
刀琴:在京中找遍了,丝毫未有踪迹。
谢危那就沿着水陆两路朝着金陵找,他费尽心机将燕家拉入局中,绝不会轻易离开
刀琴点头,谢危忽然驻足,犹豫一瞬,看向剑书。
谢危安三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剑书:好着呢,昨日休沐回了家,今日便去见了周寅之,比当官的还忙呢。
谢危(皱眉)周寅之?看来燕家的事她已知道了。告诉门房上,若是她来寻我,莫要阻拦,第一时间将她带来见我
剑书有些不情愿。
剑书:是。
房间内,尤芳吟郑重抱出一只方形匣子放在桌上。姜雪安打开看了一眼,只见匣子里躺了薄薄一叠银票。
姜雪安手指轻颤,拿起来略略一点,不由讶异道。
姜雪安四百两银子的本,赚四倍也不过多一千六百两,你手里撑死也就连本两千两,如何有两千五百两?
尤芳吟笑眯眯开心回答。
尤芳吟卖是只赚了一干六百两,可卖完丝后,许老板无论如何都要添些银子,所以……
姜雪安(意外)许文益给你钱?
尤芳吟(开心)许老板当初怕我外行吃亏,只割了手里三成的丝给我,后来他把着下的以去年的市价卖给了一个叫吕……什么的人,再后来丝价大涨,他们在家乡的丝也卖掉了,赚了不少,他和蚕农们都很高兴,起先无论如何都说要给我添一干两,我拗不过,劝了好久,他才答应只添五百两作罢。其实他们感谢的都是姑娘您啊!
姜雪安微笑看着尤芳吟说完。
姜雪安你如今这样子,很好。不过……你告诉许文益丝价会涨了?
尤芳吟看姜雪安神情似有变化,刚才亮起来的眼神又有些收敛起来,嗫嚅道
尤芳吟第一次见他时,我什么都不懂,就跟他说了……但、但您放心,我没有提及过您的身份,许老板问我您是谁,我也没有说一个字
【回忆】
谢危你让尤芳吟去买许文益的生丝,也是为了燕家么……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为何坚信丝价会涨?
【回忆结束】
姜雪安(心想)他就是这样知道的吗?
姜雪安你方才说跟许文益买丝的人叫吕什么?
尤芳吟(回忆了一下)吕……吕显……
姜雪安(心想,惊讶)竟然是吕显那个奸商,他和谢危是一伙的?
尤芳吟有些不安道。
尤芳吟姑娘,我、我是不是给你闯祸了?
姜雪安这种消息说出去,的确是会闯祸的,不过这次幸好,只是被他知道了
尤芳吟他?
姜雪安(笑)没什么,都过去了
姜雪安将银票数开,一分为二,把更多的那份递给尤芳吟。
姜雪安其中五百两算你的本金;剩下的我们一人一半。这一千五百两是你的,拿着
尤芳吟一愣,忽然起身,跪在姜雪安面前,眼眶泛红。姜雪安大惊失色。
姜雪安你这是干什么?
尤芳吟芳吟自知蚕笨,不敢再缠着姑娘,劳烦姑娘、可这些钱都是姑娘想出来的法子赚得的,就算您要赶我走,我也绝不敢收!
姜雪安拉着尤芳吟坐下。
姜雪安(失笑)你想哪去了!给你钱,是让你在尤家过得舒坦些。这几日尤月也回府了,若是不多使些银子,只怕你不好出来见我
尤芳吟那……我就拿姑娘一张!剩下的还请姑娘收回去!
姜雪安无奈,只得任她捡了一张拿走,又强塞了她四张面额一百两的。尤芳吟还想推辞,被姜雪安摁住。
姜雪安不能再少了!不然你连本金都要亏了!
尤芳吟本金也是姑娘的……
姜雪安故作生气状,尤芳吟闭了嘴,只好收下银票。
尤芳吟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更认真地学,一定给姑娘赚更多,很多很多!
姜雪安(感动地笑)傻姑娘(认真)芳吟,我不与你假客套,我的确是遇到了一件很需要用钱的事,但那件事不是一两干两就能摆平的,我今日约你来,是想请你帮我做另一笔买卖,你愿意接吗?
尤芳吟望着她,目光闪烁,最后变得流光溢彩,尤芳吟笑着重重点头。
尤芳吟不过……这次还请姑娘告诉我这笔买卖的奥义,我跟许老板学账许久,能帮姑娘参谋参谋呢
姜雪安笑开,冲她招招手。尤芳吟将耳朵附过去,认真听着
街道上日色渐薄。时天降微雨,路人行色匆匆而去。
包间内,众刑部官员觥筹交错,张遮面色冷凝坐在其中十分不虞。
张遮陈大人,我家中还有事,先回去了
张遮起身,却被陈瀛按住,带着醉意开口。
陈瀛:我说张大人,你没家没室的,能有什么事?咱们刑部的同像都在这,难得出来喝一次酒,你何苦这么扫兴呢!
官员甲:是啊是啊,我敬张大人一杯!
张遮眉头皱得更深。
张遮在下从不饮酒
陈瀛无奈凑近。
陈瀛:好了好了,不喝便不喝,你就全当给哥哥我一个面子,再待上半个时辰!明日,明日我就帮你写手令,让你接着查乱党的案子,如何?
张遮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受不了陈瀛一身酒气,冷硬推开他,起身朝着窗边走去。身后众人接着宴饮,张遮推开窗户,朝外看去。
聚来客栈外台阶上,棠儿撑着伞,护着姜雪安站定,四处打量。
棠儿:(着急)马车不知停到何处去了,姑娘在此稍待,我去去就来。
姜雪安点头,棠儿又撑了一把伞跑开。姜雪安看着街道上绵密的雨水,伸手去接雨滴,微微扬起了伞沿。忽然,姜雪安目光对上了对面层霄楼窗边的一人,正是张遮。雨水在伞边沿连成一线,姜雪安身形微微一颤,直望进张遮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