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河-水下
河道不深,众人很快便走到了河底。
翩然手中拿着一枚光洁的夜明珠照明,澹台烬循着光线看去。
一只巨大的蛟龙沉睡在河底,蛟身皎洁如雪,龙鳞荧光璀璨,额间有隐隐的仙纹。
翩然啧啧称奇。
翩然奇怪,这蛟身上全无妖气,周身却萦绕着一股怨气,长此以往必会被这怨气夺舍,变成一条魔蛟
澹台烬嗤笑。
澹台烬如此岂不更好?
澹台烬上前注视着蛟龙,却见蜷缩着的蛟龙爪子里竟抱着一个小小的残破的蚌壳。
翩然那是什么?一个破河蚌壳子?
蚌壳贴在蛟龙逆鳞的位置,逆鳞后面是龙的心脏。这画面静谧无声,似有千载光阴流转其中,默默无言。澹台烬不知为何,有些动容。
澹台烬开始吧
墨河-河岸
萧凛和庞宜之赶到河岸边,见河心光芒大盛。
庞宜之完了完了!澹台烬已经开始了
萧凛跳下马,看到一条通往水下的阶梯。
萧凛成败还未定,我们进去看看
萧凛率先走下阶梯,庞宜之紧随其后。
不远处,叶冰裳手中握着护心麟,身后跟着几个潜龙卫,藏在芦苇丛中,紧张地望着河心。叶夕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踪在叶冰裳的后面。
潜龙卫A:娘娘,殿下定然有要事要做,咱们回去吧?
叶冰裳(O.S):萧凛究竟想做什么,为何瞒着旁人,偷偷来此?
叶冰裳迈步跟上萧凛,叶夕雾紧跟其后。
墨河-水下
澹台烬退后一步,翩然率领五个术士上前。
翩然五行缚妖法阵,开!
阵法光芒笼罩蛟身,威力恢弘,转眼就将蛟龙网缚其中。澹台烬眼中浮现赞许之色。忽然,一道金色光柱从阵法中间荡开。
叶雪蓥万法焚天,混元化虚,镇!
阵法陡然中断,术士们被反噬弹开,倒了一地。翩然也被推开,口角带血。
澹台烬听到初暖暖声音,瞳孔微缩。他内心涌起波澜,一种名为欢喜的情感让他感到陌生。
他回身望向声音的来源,看见一张带笑的脸。初暖暖一只眼眸中带着几分妖异的紫色,从天而降,像精灵一般。
澹台烬眼神发亮,死死盯着她。
澹台烬叶、雪、蓥
叶雪蓥真不巧啊,又被我撞上了!
初暖暖冲他做了个鬼脸,神情欢快。
澹台烬看了眼被中断的法阵,明白她是有备而来。
澹台烬你总是和我作对
澹台烬的指节微微曲起,这是他即将聚集魔力的姿势。初暖暖却身姿轻巧地一下掠开很远的距离。
叶雪蓥不这样,怎么让你“刻骨铭心”?
澹台烬(冷冷)抓住她!
廿白羽上前,初暖暖手中化出符纸,正要念咒,忽然被一双手臂拉过。
初暖暖抬头,只见萧凛将她护在身后。
萧凛三小姐,你没事吧?
叶雪蓥(惊讶)六殿下,你怎么也来了!
庞宜之走上前,啧啧叹了一声。
庞宜之三小姐,好生勇猛啊!
叶雪蓥(惊喜)还有庞博士!
澹台烬乍见萧凛,抬手让月影卫稍待。
澹台烬萧凛,真是许久未见
萧凛澹台烬,收手吧。操纵妖兽,以妖凌人,乃是有违天道之举
澹台烬有违天道又如何。怎么样,你婚宴当日,我召来血鸦恭贺大喜,你可还喜欢?
萧凛(咬牙)果然是你,为何要这么做?
澹台烬(轻轻摇头)只是我想杀的人那日刚好聚齐了而已,搅了你的人生大事,就当是我欠你的吧,萧凛,念在过去你对我多有照拂,今日我不想与你为难,你现在离开,我放你一条生路
萧凛不可能。(握紧剑柄)怎么,你怕了?
澹台烬(沉吟片刻)萧凛,你知道吗。我自小,就常在暗中学你待人接物
萧凛(冷笑)可惜你学得并不像
澹台烬是啊,你我有着天壤之别,不过却有一处相似,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初暖暖蹙眉。
萧凛你想说什么?
澹台烬你尊贵仁善,可你的兄弟们不喜欢你,想要取你而代之。我卑微凉薄,我的兄弟们也恨我入骨
萧凛那又如何?
澹台烬多浪费啊,有时我会想,若没有那些闲人,有着同一个姓氏的人是你我就好了
萧凛一怔。
澹台烬可惜,命中注定,我们只能做敌人
初暖暖闻言,亦是怔然
萧凛澹台烬,你说得对,所以,今日我定要阻你
澹台烬闻言笑了起来,冷冷地扫过萧凛、庞宜之和初暖暖。
澹台烬好啊,那就来吧
澹台烬收起笑脸,面无表情地开口。
澹台烬全杀了
廿白羽闻言冲上前,萧凛拔剑抵挡,与月影卫缠斗。
初暖暖飞身上前,与萧凛背靠背抵挡。
澹台烬看二人并肩作战,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翩然
澹台烬继续
翩然催动妖术,蛟身怨气四溢,微微震荡。
庞宜之不好,他要强行唤醒妖蛟
天空中突然雷声阵阵,蛟龙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时之间风雷激荡,日月无光,冲天罡气搅动九霄。只见蛟龙巨大头颅之上一只眼睛黑亮莹然,一只眼睛则赤红如血。
庞宜之退到一边,掐指推算。
庞宜之原来如此,这蛟一直沉眠,是在不断经历着“般若浮生”的梦境
月影卫刺向庞宜之,被萧凛一剑弹开。
萧凛小师叔,何谓般若浮生?
庞宜之所谓“般若浮生”,就是通过梦境回到过去的记忆当中,把所有悲喜重新经历一遍,然后不断循环,令人不能自拔
初暖暖挡下几招,寻到空隙退到庞宜之边上。
叶雪蓥它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庞宜之一念成神,一念成魔,蛟龙被强行搅扰了沉眠,触发了渡劫的时机,成魔还是成神,就在此刻了
叶雪蓥怎么才能阻止他成魔?
初暖暖注视着蛟龙的眼睛。
庞宜之想要阻止,只能进入它的记忆中唤醒它--
叶雪蓥(喃喃)那就试试
初暖暖纵身跃入蛟龙的黑瞳之中,庞宜之瞠目结舌。
庞宜之三小姐,你进去那么快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澹台烬脸色一沉,显然想到初暖暖进去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澹台烬你休想阻我
澹台烬走入蛟龙赤瞳之中。
墨河-阶梯上
天上忽然重雷滚滚,河心光芒愈盛。
叶夕雾跟着叶冰裳走在阶梯上,探头往河心看去,叶冰裳远远看见一头巨兽睁开了一黑一赤两只巨瞳,叶冰裳大惊失色。
叶冰裳那是什么东西……
龙吟回荡在墨河底部,石头阶梯开始震颤。
叶夕雾趁机来到叶冰裳的身后,把她推了下去
叶夕雾叶冰裳,你最好别活着
刚把叶冰裳推下去的叶夕雾脚下一滑,也向河心蛟龙坠去。
叶夕雾救命--
墨河-水下
庞宜之摇头叹息。
庞宜之这俩人怎么跑得这么快!一旦进入般若浮生幻境,就会失去自己的记忆,变成个虾鸟鱼虫、石头棒槌都说不准,生死难料啊
萧凛闻言皱眉,边打边退到蛟身附近。
萧凛小师叔,这里交给你,替我守住片刻,我去阻止澹台烬
萧凛一剑击退廿白羽,闪身走进蛟龙黑瞳之中。庞宜之急得跺脚。
庞宜之师侄!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要命地往里冲!(看向翩然廿白羽和月影卫)留我一个对这一群……
话音未落,叶冰裳和叶夕雾自河心跌落,落入蛟龙赤瞳之中
庞宜之叶大小姐?叶二小姐?
庞宜之傻了眼。
廿白羽(焦急)陛下就这么进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廿白羽说着也想往里进,被翩然拦住。
翩然别犯傻,澹台烬生死由天,犯不着你我为他赴汤蹈火
庞宜之闻言一喜。
庞宜之姑娘通透,说得甚是!咱们以和为贵,以和为贵。而且这儿确实不能再进人了,跟下饺子似的,幻境要撑不住了
庞宜之掏出一张符咒,口中念念有词,在蛟身外设下一个结界。
翩然白了他一眼,对廿白羽说道。
翩然澹台烬在般若浮生里,我们动起手来投鼠忌器,还是等着吧
翩然擦掉嘴角血迹,找了个位置,坐下闭目运功疗伤。
廿白羽想了想,整惕地看着庞宜之,点点头,留在蛟龙外的双方达成了微妙的和平。
庞宜之擦擦冷汗,忧心忡忡地望着蛟龙。
庞宜之你们四个对一个,可千万要赢了澹台烬啊
蛟龙的两只眼睛炯炯如炬,闪着诡异的光。
虚空
无尽的虚空之中,金粉流淌浮动,如宇宙深处的繁星,又如被光照亮的尘埃。
澹台烬闭着眼睛,孤独地漂浮在虚空中,他胸口透出紫黑色的魔气,缠绕着他的身体。
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悠远的回音。
V.O:无生无灭,无染无净……
初暖暖亦双目紧闭,周围看不见其他人,唯有虚空。
V.O:今令尔等,遍历生、死、爱、憎……
萧凛、叶冰裳和叶夕雾也各自听到了那个声音。
V.O:入我梦中,得生般若。故曰……般若浮生。
声音散去,金粉流动如漩涡,包裹住了初暖暖。初暖暖睁开了眼睛。
墨河水面
桑迪睁开了眼睛。她长着与初暖暖一般无二的脸,双眸清澈灵动,年轻到显得有些稚嫩。
她身子全浸在清凌凌的河水中,只小心地从石头后探出头来,目不转睛地仰望着远处的天空,好奇极了。她鬓发上簪着细小的珠花,衣裙和披帛在水中闪着淡淡的虹彩。
云层之上,神族与魔军正进行着激烈的厮杀。远远望去,只见黑白云气纠缠碰撞,每一次巨大的灵力对冲、武器相击,大地都鸣颤不已,每一次攻势都在河面激起波浪。血滴如雨,与断剑折戟的碎片自云中纷纷散落,坠入河中。
桑迪紧张地看着,不时发出惊叹。
形势瞬间发生了变化,魔军忽如黑云遮天,灭顶压来。桑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头躲避。
黑云压覆处,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着银甲的身影(冥夜,澹台烬投射其中,长相与澹台烬相同),手中战戟神光漫荡,只身阻住了万千魔军,只留给桑迪一个坚不可摧的背影。
战戟的光芒如利刃破空,轰然劈开黑云,众魔登时溃散。
巨大的银色龙影显形于天际,是冥夜在趁胜追击,他融合真身之力,将魔军诛灭殆尽。一刹那金光破魔,黑云焕然冰消。天际传来清越龙吟。
桑迪被震撼了。她愣愣看着那个身影,挪不开眼睛。
墨河边
冥夜缓缓落地,披风飘拂。他的铠甲上溅满了黑色的魔血,战戟也已被魔血染成了黑色。 冥夜走向河边。
桑迪慌忙藏到河边的芦苇中,在芦苇中小心窥看。
她看到冥夜一步步走近,在河边单膝跪地,掬起清澈的河水痛饮。
透过波光与日影,桑迪终于看到了他的脸。冥夜的面庞冷淡而俊美,他抿着嘴角,显得有些疲惫。桑迪感觉心脏突然砰砰地跳动起来。
冥夜用河水潦草地擦了擦铠甲,转身离去了。残损的铠甲上,一枚鳞甲掉落水中。
桑迪好奇地看着,追着甲片入水。
墨河-水中(有水)
那片闪闪发光的甲片缓缓沉坠。桑迪游过去,惊讶地伸手接住它。
桑迪(O.S):好漂亮的铠甲……是玄铁,还是龙鳞?
她举起鳞甲,对着波光细细欣赏它锋利的冷光,满眼好奇与赞叹。
水晶宫外(无水)
桑迪脚步轻盈地转着圈,走在铺满白沙的河底。前方不远处,是一座晶莹的水底宫殿,仿佛冰雕玉砌。
一个挺拔俊朗的青年(桑佑,与萧凛面目相同)和一个芊芊淑女的少女(桑酒,与叶夕雾面目相同)走来,桑迪下意识地将鳞甲藏起。
桑佑桑酒,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方才找不见你,父王担心得很
桑酒我看她啊肯定又偷偷跑出去了
桑迪扑上去,挽住他们两个的手臂。
桑迪阿兄,阿姐,我才出来了一小会儿!
桑佑和桑酒无奈,但脸上却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桑佑你乖乖在家中,这几日都不许出去了,外面神魔二军厮杀正紧,待战事停歇,阿兄和阿姐再带你出去透气
桑迪使劲儿摇他的胳膊。
桑迪咱们墨河就这么一点点大,闷都要闷死啦!阿兄--
桑佑好啦好啦,父王和我还有阿酒每日陪着你,哪里就能闷死你了?
桑酒就是啊
桑迪被桑佑和桑酒拽着,走入了水晶宫。
水晶宫-正殿(无水)
老蚌王拿着一把小剪刀,弯着腰,在精心侍弄桌上的一排排水草盆景,不时捻着胡须,煞有介事地端详自己的作品。
桑迪、桑酒和桑佑陪伴在旁,桑酒在看书,桑佑在给妹妹剥坚果,果仁在碟子里堆成一小撮。桑迪百无聊赖瘫趴在桌上,往嘴里丢坚果仁儿。
蚌王:外头打了好些日子了吧,魔军竟还未跨过墨河?
桑佑是,父王。听闻这次是战神冥夜率军苦战,死守墨河一线,到今日是第八日,寸步未退
桑迪一下子来了精神。
桑迪(0.S):原来他叫冥夜?
老蚌王留意到桑迪的神情,捻了捻须,微笑。
蚌王:这年轻人我听说过,他原本是东海的一条蛟龙,清心苦修多年,一朝拔擢战神,力抗魔军。同为水族,我们蚌族也面上有光,与有荣焉啊。
桑迪走到老头儿身边,去揪他的胡子。老蚌王直瞪眼,拍掉她的手。
桑迪爹爹,人家是东海蛟龙,咱们是河蚌,哪里就与有荣焉啦,一把年纪了蹭人家便宜,羞不羞?
老蚌王佯怒,戳了戳桑迪的脑门。
蚌王:还好意思说,那蛟龙冥夜有仙髓,你也有仙髓,怎么人家就在上清神域当战神,你还在家中赖着你爹爹、哥哥还有姐姐混日子?近日外头乱,正宜闭门苦修,你今日打坐了几个时辰?
桑迪自讨没趣,坚果也不吃了,站起身往外走。
桑迪好啦,我去打坐啦
老蚌王吹胡子瞪眼,看着她走远了。
桑迪一走,老蚌王立刻招招手,示意桑佑和桑酒上前。
蚌王:这小丫头,最近总神出鬼没的,呆在家里也魂不守舍,到底干什么去了?
桑佑和桑酒支支吾吾。
桑佑这几日外头在打仗,一个没看住,小迪就溜出去看热闹了
蚌王:(捻须)看热闹?我看啊,她可不是去看人打仗,是去看打仗的人去了。哎,哎,女大不中留啊
老蚌王心中盘算。
蚌王:待她修成仙果,我舍下这张老脸,倒也不是不能替她去提亲试试,咱们墨河的小公主,哪里就差了?只是这丫头,实在是不知用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飞升呢。
桑酒父王不用急。小迪年纪还小,贪玩些也无妨,她是天生仙髓,定然会前途无量的
蚌王:唉,我们蚌族世代守己,从不犯人,积攒了千年荫德,才生出她这么一个天生仙髓的小蚌精。日后若能得道飞升,入了他们上清神域的籍帐,墨河从此便不是俗水凡流,也不知我一把年纪,还能不能享到这福份了。
桑佑和桑酒失笑。
桑佑父王,人言福兮祸所依。如今魔神临世,四洲三界前途未卜,桑迪若果真飞升成仙,才是前途难料
蚌王:说得也是。与其去掺和什么神魔大战,替神域打个你死我活,还真不如在咱们墨河水里待着安度春秋,到底平安是福啊。你明日替我通传黑河众水族,从今日起闭门自守,万勿插手外面的战事。
墨河边-军帐
冥夜换回了常服,他卷起一边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口。
一个容貌绝美、梳着高髻的女子(天欢,与叶冰裳容貌相同)正在以仙术为他疗愈伤口。
天欢冥夜,你今日损耗颇多,又身受数创,明日还是不要亲自出战了
冥夜面色凝重。
冥夜不可。魔神临世不足三月,四洲三界已沦陷过半,正是战事相持的紧要关头,若有疏忽,一步退,步步退,墨河决不能失守
天欢神界有十二神君,你新晋战神,神位还没坐热,三界沦陷过半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一时胜负有什么要紧,我看这仗有的打呢,何必硬撑着跟自己过不去
冥夜皱眉看向天欢。
冥夜天昊战神陨落前,将东洲托付给我守护,我不能辜负他,让东洲落入魔掌
天欢低下头,小声喃喃。
天欢父亲可不止将东洲托付给你,也将我托付给你了呀。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以后我可怎么办……
冥夜一愣,天欢已娇羞地低下了头。
冥夜莫名觉得有些烦躁,他放下袖子,整理衣衫。
冥夜我出去走走
水晶宫-桑迪房间
桑迪躺在床上,举着冥夜的铠甲鳞片欣赏,左看右看,兀自出神傻笑。
她收起鳞甲,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溜到门口左看右看,见侍女们都已困倦睡去。桑迪掩口偷笑,蹑手蹑脚溜出了门。
墨河边
月亮映在波荡的水面上,冷光融融,在河面碎成一片片虚影。河面清波濯濯,静谧祥和,幽幽流动着婉转心事。
桑迪悄然出水,向着岸边张望,露出惊喜的笑容。
冥夜远远向着河边走来,夜风吹起他的衣袂。桑迪连忙躲到石头后面悄悄窥看。
冥夜在河边坐下,望着河中的月影,神情有些寂寥。他摘下一片草叶,放在唇间吹奏。
悠扬宁静的曲调飘荡在墨河的水波上。
桑迪趴在石头上,托着腮,静静望着月光下的冥夜,侧耳倾听笛曲。
冥夜闭上眼睛,桑迪看痴了。
天欢走来,将一件斗篷披在冥夜肩上。冥夜手中一顿,停下吹奏,回头
见是天欢。
冥夜多谢
天欢(微笑)冥夜,你何必与我客气
桑迪羡慕地看着。
桑迪(0.S):若我勤加修行,有朝一日能飞升成仙,是不是也能跟随战神左右,与他一同抵挡魔军,守护山川江河?可我如今只是个泥沙中的小蚌精………
冥夜似有所感,转头望向河边的乱石。桑迪一惊,慌忙退回了水底。
冥夜望着荡开涟漪的水面,有些疑惑。
高空
青空万里,不到半刻,黑云自天边涌来。魔军再次来袭了。
号角鸣响。冥夜率神军于云端列阵,披坚执锐,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妖魔的呼啸声越来越近,冥夜握紧战戟,银甲煊赫。
冥夜杀--
身后传来山呼海啸的杀声,冥夜首当其冲,化为一道白光冲向了敌阵。
墨河边-军帐
天欢从军帐中探出头来,紧张地望着空中。
随即,她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两军交战处,忽然出现了一股贯穿天地的黑色飓风。地面上登时飞沙走石。
天欢不好!
高空
冥夜孤身深入敌阵,正与众魔厮杀。魔军节节败退。一辆六龙马车出现,黑色的飓风从车中卷起。
冥夜一惊,立即转身一斩。战戟的神力冲天而起将黑色飓风拦腰截断,露出了其中的身影。
那人生着一双金瞳,面具上布满赤红魔纹,黑袍猎猎。
滔天魔威朝神军压下,一些军士承受不住,瞬间化作齑粉飞灰。
冥夜瞳孔微缩,喃喃道。
冥夜魔神--
魔神召出斩天剑,剑身之上,魔焰灼烧,无数呼啸哭泣之声响起。魔神缓缓举起剑,剑尖冲着冥夜一点,顷刻间划出无数星轨,如雨砸向冥夜身后的神军。
冥夜以蛟龙之力引动狂风,聚风为盾,抵挡住斩天剑这一击。
魔神挑眉,斩天剑旋以雷霆之力即向冥夜劈下。冥夜咬紧牙关,将全部力量灌注战戟之中,迎着魔神挥出一击,迎上焚天魔焰。
二人在高空之上对招,神魔二气激荡,云垂海立。
忽然,魔神露出一个森然微笑,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冥夜被一支泛着赤红光芒的魔气箭矢自后心贯穿。在他身后,浊雾之中,一柄漆黑魔弩不知何时悄然探出云端。
冥夜愕然,口中鲜血喷涌,直直坠落下去。魔神冷笑,瞥了一眼身边的几个魔众。
魔神你们几个,去把那小蛟的尸身捡回来
魔众领命而去。魔神冷笑转身,率妖魔大军消失在黑色的云雾之中。
墨河边-军帐
天欢眼看着冥夜自云中坠下,落入水中,惊叫一声,拼命向着他奔去。
墨河底(无水)
平整的沙地上立着几个粗糙的箭靶。
桑迪背着一张精巧漂亮的朱漆小弓,正眯着眼睛练习射箭。
她接连数箭射中靶心,开心地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正要张弓再射,忽然听到水面传来一声闷响。
桑迪吓了一跳,仰头望去,便见河水晕开一片血色。一个熟悉的身影坠入水中,正是冥夜!
桑迪震惊,飞快向他游去。她张开手臂,惊慌地抱住了冥夜。冥夜双目紧闭,唇上血色全无。
桑迪你、你怎么了?
桑迪低头,惊恐地发现冥夜的胸口被贯穿了一个血洞,血水源源不断涌出。
桑迪慌张地用袖子去捂,她贴向冥夜胸口,只听到了极为微弱的心跳声。
天欢(焦急)冥夜!
桑迪闻声转头,见是天欢。天欢一把抱过冥夜,惊慌地抚摸他苍白的脸。
天欢冥夜,醒醒,你不能死……
桑迪手足无措地看着。
桑迪你、你……他怎么了?
天欢惊慌哽咽。
天欢魔神方才突然现身,偷袭了冥夜!
墨河水畔,四个黑衣魔众入水。 天欢闻声惊恐。
天欢他们追来了--怎么办!
桑迪咬了咬唇,表情坚毅。
桑迪跟我来,快!
二人架起冥夜,飞快离开。
河心-镇水石(无水)
墨河河心,一片圆形空地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空地中心,矗立着一座石碑,被雕刻成朴拙的剑形。
三人降落在石碑旁。
天欢(惊慌)这是何地?
桑迪这里是河心镇水石所在,灵气最盛,可以借此护住他的一丝心脉
桑迪放开冥夜,将他交给天欢。
桑迪就拜托你了
天欢见桑迪要走,顿时着急。
天欢你要去哪里!我一个人如何能护得住他?
桑迪放心,我会布下结界,掩盖你们的气息
天欢掩得了气息也掩不住形貌!那些妖魔若是追来了这里怎么办?
桑迪表情坚毅,退后了一步。
桑迪不会的。我去引开他们
桑迪念诀,淡蓝色结界笼罩而下,她取下背负的朱漆弓,转身飞去。
墨河底(无水)
桑迪躲在石头后窥看,只见那四名魔众正一路搜寻着,走向河心泉眼的方向。
桑迪眯起眼睛,张弓搭箭。
利箭直直没入其中一名黑衣魔众的胸口。魔众惨叫一声,化为黑雾消散。
其余三魔大惊,立即向着暗箭射来的方向追去。桑迪飞快飞向河底深处。
河心-镇水石(无水)
天欢满脸是泪,抱紧冥夜。她用颤抖的手输出灵力,想要堵住冥夜的伤口,可是血不断地流淌出来。
冥夜的脸色白的近乎透明,像是随时会死去。
天欢(0.S):冥夜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他若死了,我以后怎么办……
天欢惊慌绝望地举目四顾,忽然发现剑形石碑顶端,有什么在发出淡淡的光芒。
那是一颗淡蓝色晶石,光芒闪烁。
天欢上古冰晶?
天欢低头看着冥夜已经失去血色的脸。
天欢冥夜是水中生灵,必是水灵根,这冰晶亦是水系至宝,说不定可以救回冥夜性命
天欢左右看看,见周遭无人。
天欢(0.S):这小河沟中的妖类,能有机会为战神献出他们的至宝,应当引以为荣才是。冥夜如今性命危殆,必须权宜行事了
天欢想到这里,下定了决心,她放下冥夜,走向镇水石,起身施法,一道灵力击向石剑剑柄处镶嵌的冰晶。
冰晶纹丝未动。天欢咬牙,使出全部力量。一时间河底震动,泥沙泛起。
上古冰晶从石剑上瞬间脱出。同时,蓝色的光芒爆开,天欢惨叫一声,被光芒击倒在地,昏迷不醒。
冰晶缓缓下沉,悬浮在冥夜胸口之上,缓缓融化成一股蓝色光流,注入冥夜的胸口。
冥夜周身泛起淡蓝光芒。
河底深谷(无水)
桑迪将追兵诱入深谷之中。
光线幽暗,三个魔众不熟悉地形,只能小心翼翼前行。
桑迪躲在石头后,悄无声息注视着他们,猛然放出一支冷箭。又一个魔众惨叫化为乌有。
桑迪(0.S):哼,这可是本公主的地盘
不等另外两人追来,桑迪已飞快离开。
她身形灵敏矫捷,仿佛一只小鹿在乱石中穿行。
两个魔众一前一后向她扑去,桑迪与他们缠斗在一起,她一手举弓挡住魔兵一击,另一只手已摸向箭筒。桑迪看准时机,折腰躲过攻击,旋即双箭齐发。
二魔中箭,双双化为黑烟。
桑迪松了口气,她顾不得处理肩上的伤口,立刻向着深谷外飞去。
墨河底(无水)
桑迪背负着弓箭,刚刚离开深谷,忽然间天地震荡。
桑迪(0.S):发生了何事?
周围清澈的河水转瞬化为浊浪,泥沙翻涌,像是要将她卷入浊流。桑迪在惊慌中想到了什么,顿时只觉彻骨冰凉。
桑迪镇水石……
墨河
放眼望去,整个墨河浊流滚滚。许多死鱼翻起肚皮,被漩涡吞没。
河心-镇水石(无水)
老蚌王与桑佑带着桑酒和侍从,顶着狂冲倒卷的浊流匆匆赶来。透过浑浊的泥沙,看见镇水石下躺着两个人,正是天欢与冥夜。
上古冰晶的最后一缕蓝光没入冥夜胸口。冥夜在昏迷中微微蹙眉。
桑佑大惊,立即以一股妖力射向冥夜的胸口,试图将冰晶从冥夜体内抽回,却无济于事。
老蚌**惊地看着,登时站立不稳,几乎要摔倒。
蚌王:镇水冰晶被他化入体内了?!
桑酒连忙扶住他。
桑酒父王,木已成舟,还是先想办法保住墨河水族--
老蚌王苍老的手因为愤怒不住发抖。
蚌王:想保墨河水族,只能叫他将冰晶还来!
桑佑猝不及防,腰间悬着的长剑被老蚌王猛然抽去,提剑一步步走向冥夜。
桑佑看着老蚌王要向毫无反抗之力的冥夜动手,急忙阻止。
桑佑父王三思!此人乃是战神冥夜,神界多仰赖此人抵御魔军--
蚌王:神界仰赖谁人与我墨河何干?我只知我乃墨河之主,河中十万水族的性命全仰赖这镇水冰晶!
蚌王的剑尖指向了冥夜胸口处冰晶没入的地方,正欲刺下。
桑迪爹爹--
桑迪仓皇扑来,整个人覆上去护住了冥夜。
桑迪爹爹,别杀他,别杀他……他是被魔神重伤性命垂危,才吸取了冰晶!
蚌王:(冷笑)他受了重伤,却恰好掉进我黑河中来,又恰好找到这河心,夺了镇河的冰晶?这便宜捡得可真巧!
桑迪咬紧嘴唇,半晌抬头看向父亲。
桑迪(艰涩)是我把他带来这里的……
蚌王和桑佑还有桑酒都俱是震惊。
蚌王:你再说一遍!?
桑迪那时冥夜气息已近断绝,河中唯有此处灵气最盛,我只能将他带来这里,稍稍护住一丝心脉。当时有魔神爪牙追逐在后,我去将魔军引开,方离开片刻,没想到镇水冰晶会被他吸取…·
蚌王:(惊怒)你还杀了魔神的手下?
桑迪一咬牙。
桑迪是!那四名魔众已尽数被我杀了,免得留下活口去报信求援
蚌王:你今日闯下滔天的祸事了!
老蚌王痛心疾首。桑佑蹙眉站在蚌王身后,桑酒连连向桑迪摇头,暗示她闭嘴服软。
桑佑父王息怒,小迪年少气盛,绝非有意酿成大祸,为今之计--
桑迪挺起脊背,表情沉重而决然,打断了桑佑的求情。
桑迪既是我闯下的祸,便由我来背,若魔神前来追查,将我交出去便是!可冥夜统帅神军,身系三界安危,若他战死,不止墨河要沦入魔掌,还有亿万生灵要万劫不复--
桑迪正说到激动处,猛然被老蚌王一个耳光打落在脸上,桑迪愣住了。
桑迪怔然摸向被打的脸颊,看向父亲时已红了眼眶。
桑迪阿爹……
老蚌王又惊又怒,青筋暴突。
蚌王:你来背?你背得了吗!说什么让你父王、阿兄、阿姐把你交出去,你可知落入魔神手中是什么下场?!他冥夜是天神贵胄,丢不得性命,我女儿的性命难道就比他轻了?没了上古冰晶,镇水石便失了灵源,千里墨河浊浪淘天,再过不多时,满河水族皆要死伤殆尽!这么多性命你拿什么来背?!
桑迪僵硬地跪在地上,脑中嗡嗡作响,她怔然看向气急败坏的父王,心急如焚的兄长和阿姐,又看向无知无觉的冥夜。父亲的厉声质问回荡在耳边,同浑浊涡旋的水流一起让她晕眩。
蚌王:墨河水族今日有灭顶之灾,皆因我养女不教之过!蚌族自来温厚无争,如今世代荫德毁于一旦,来日定受天理报应--
桑迪(喃喃)镇水石失了灵源,是我的错,该我抵偿……
桑迪踉跄起身,面无表情走向镇水石。
蚌王:你干什么去!
桑迪足尖一点,向着镇水石顶端飞去,如同一片单薄的花瓣被裹入浊浪激流。
桑佑桑迪,回来!
桑酒小迪,你想干什么?不要冲动
桑迪垂首俯视河心,镇水石如同一把举剑插入墨河深处。桑迪缓缓闭上眼睛,周身亮起淡淡的灵力光芒。 桑佑惊觉。
蚌王:你要做什么!
桑迪的胸膛中爆开刺目的白光。一瞬间,巨大的痛苦将她淹没,与此同时,一团跳动的白光自她心口被生生扯了出来。
那白光犹如活物,心脏般不住鼓动。
桑迪吐出一口鲜血,用颤抖的手托起那团白光。她垂眼看向河底的父兄,眼前已一阵阵发黑。
桑迪我的仙髓……可以代替冰晶作为镇水灵源……错已铸成,桑迪今日取髓赎罪,惟愿墨河……水清波平
白光自桑迪手中飞向镇水石,汇入丢失了上古冰晶的凹槽处,化为一枚白色晶石。
镇水石重新亮起淡淡白光,光芒在河心荡开。
墨河
白光荡过。
浑浊的河水重新变得澄清。激浪退去,河面平静下来。
河心-镇水石(无水)
桑迪缓缓闭上眼睛,跌落下来。
桑佑冲上前,接住已失去意识的妹妹,满脸惊痛。
身后不远处,站着震惊的老蚌王和已经受不了跌坐在地的桑酒。
水晶宫-桑迪房间
桑迪脸色惨白如纸,一动不动躺在床上。
老蚌王坐在床边,攥着桑迪的手,他佝偻着背,蓬头乱须,仿佛一夜间苍老了许多。老蚌王摸了又摸女儿的鬓发,深深叹气,不由老泪纵横。桑佑走过来。
桑佑父王,换我和阿酒来守一会儿吧
老蚌王闻声,慌忙拭了拭眼睛,才转过头。
蚌王:河中受伤的水族都已尽数抚恤了?
桑酒是,都已派人送了药食。父王,小迪已无大碍,应该很快就会醒了,父王不妨休息片刻吧
老蚌王摆摆手。
蚌王:小迪这会儿睡着,我还能再陪一会儿,待她醒了,该生气不想见我了。
老蚌王怀念地替桑迪掖了掖被角。
蚌王:你们妹妹小时候特别缠人,每天躺进被窝,总要听上十个八个故事,揪着我的胡须才肯睡。那时候她那么小,头发又稀又短,非闹着要我给她梳小辫子。
桑佑父亲……
老蚌王红了眼睛。
蚌王:你说,我当时怎么就打了她?她长这么大,从没受过一丁点委屈,我若是没打她那一巴掌,她是不是就不会一时冲动……
桑佑父王,小迪不是冲动,而是长大了。她是墨河的公主,救的是她的子民
老蚌王痛心地拍着床栏。
蚌王:她天生的仙髓没了啊!仙妖殊途,她自幼修习的便是仙法,以后要怎么办?
桑酒小迪有没有仙髓,我们都一样会疼她护她,这便够了
蚌王:我们再疼她,护她,她这辈子终究是她自己的,谁也不能替她过日子。没了仙髓,她此生再无飞升之望了。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
蚌王沉思着,眉头紧锁。一个侍从入内行礼。
侍从:大王,他醒了。
蚌王沉下脸色,起身理了理衣袍,走向门外。
桑佑正欲跟随,老蚌王示意他停步。
蚌王:你和小酒留在这里,陪着小迪。
水晶宫-客房
冥夜睁开眼睛,有些愕然地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胸前的伤口已裹了绷带。
冥夜吃力地抬起手。
【回忆】冥夜被一支泛着赤红光芒的魔气箭矢自后心贯穿。
冥夜我竟还活着……
老蚌王负手步入。
冥夜忍痛挣扎坐起。
冥夜多谢救命之恩
老蚌王冷笑。
蚌王:战神这一谢,我可当不起。救你性命、补你仙魄的也不是我,而是我黑河用来镇水的上古冰晶。
冥夜打量蚌王衣着,心中已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冥夜这里是墨河河底?听闻有蚌族世代居于墨河,治理一方水土,想必阁下便是一河之主了。蚌王慷慨,以宝物救我性命,冥夜不知如何报答
蚌王:哼,我们小小妖族,怎敢与战神讨赏呢。
见老蚌王神色不虞,冥夜皱眉。
冥夜冥夜不知何处得罪,阁下有话不妨直言
蚌王:战神清贵,我等妖类本不配结交,怪只怪我小女儿多管闲事,将你捡了回来,才叫你有了可乘之机,窃去了那上古冰晶,为自己疗治伤势。
冥夜我并未做过盗窃之事,还请蚌王慎言
蚌王:(冷笑)是没做过,还是不记得?难不成是那冰晶长了翅膀,自己从镇水石上脱落,飞进战神怀中的?还是我在拿河中十万水族性命做筹码,来讹诈你?
冥夜哑口无言,半晌开口。
冥夜我……我被屠神弩击落时便已没了神智,的确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墨河眼下如何了?
蚌王:无论你认与不认,那冰晶都已被你消耗殆尽,恐怕是抵赖不掉了。至于墨河如何,也不劳战神操心,小女桑迪引狼入室,致使墨河失了重宝,自知罪重,(咬牙切齿)已自抽仙髓,顶替那冰晶用来镇水了。
冥夜讶然,陷入沉默。
蚌王:战神听闻此事,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冥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迟疑着开口。
冥夜可否让我见一见这位桑迪姑娘,当面向她致谢
蚌王冷笑一声。
蚌王:致谢?桑迪是我最宠爱的女儿,是墨河上上下下都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如今为你失了仙髓,此生再无缘仙道,战神一句致谢就轻飘飘揭过了?你就是如此答谢她、答谢我墨河的么?
冥夜(皱眉)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补偿于她。只是不知蚌王想叫我如何答谢墨河?
蚌王:桑迪本是我墨河的希望,却因你失了前途,你若能娶她为妻,将她带去仙界,护她周全,我便既往不咎。
冥夜我与这位桑迪姑娘素未谋面,更无情谊,怎能如此草率定下终身!且不论我是否答应,难道她会愿意么?
蚌王:桑迪答不答应,是我的家事。如今是我问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冥夜咬牙不语,偏过头去,薄唇紧抿。
蚌王自袖中取出一封朱红色的婚书,拍落在桌上。
蚌王:签了这婚书,从此墨河与东海结为姻亲,万年交好。如若不然,恐怕过不了几日,四洲三界都会知道你冥夜私吞墨河冰晶、不愿回报的丑事。
冥夜我会回报墨河,只是这回报之法未免太强人所难
蚌王:既是欠了墨河的东西,如何回报,自然是我来定。战神好好考虑。
冥夜压抑着怒火,一言不发。蚌王负手向外走。
蚌王:(嗤笑)没想到,战神是如此寡恩薄义之徒。
冥夜闻言,握紧的手指节发白。他快步走到桌边,以灵力在婚书上烙下了自己的名字,神色冰冷。
冥夜蚌王可满意了
蚌王收起婚书。
蚌王:战神果然痛快。
冥夜阁下为了将女儿送上仙界,真是费尽心思。在下佩服
蚌王:三日后午时,战神记得来接亲。墨河水浅,招待不起真龙,恕不远送了。我会派人送你与你那下属离开。
冥夜(皱眉)我的下属?
蚌王:那蛇女随你一同入水,还昏迷着。
冥夜天欢?
冥夜讶然。
水晶宫-桑迪房间
桑佑拿着婚书,在房门前反复踱步,神色忧虑。半晌,仿佛下定了决心,推门而入。
桑酒唇色发白,虚弱地靠在床头,见他进来,挤出一个笑。
桑迪唇色发白,虚弱地靠在床头,见他进来,挤出一个笑。
桑迪阿兄,是你呀……
桑佑也强颜微笑,坐在桑迪床边,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
桑佑感觉好些了吗?
桑迪点点头。
桑迪父王可消气了吗?河中还好吗?那日飞沙走石,是不是伤了许多水族?
桑佑放心,一切都好。你好好养病,不要操心其他
桑迪纳闷地看着桑佑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桑迪阿兄,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桑佑小迪,父王叫战神冥夜签下了婚书。三日后冥夜会来墨河迎娶你
桑迪惊讶,不敢置信。
桑迪为什么?是爹爹安排的?冥夜战神他……同意了?
桑佑沉重地点点头。
桑佑你为墨河水族舍了仙髓,日后再勤加修炼,也左右离不开这墨河。爹爹不愿你一生蹉跎于此,便说服冥夜,答应带你去上清神域,洗髓修炼
桑迪(惶然)待在墨河也没什么不好……你和爹爹不都在墨河么……
桑佑毕竟你曾有机会飞升仙界,父王不愿你为墨河牺牲至此
桑迪可是……
桑佑(打断)你且告诉我,愿不愿意嫁去上清神域
桑迪一下子噎住了。
桑迪我……
桑佑按住她的肩膀。
桑佑小迪,听我说。父王想为你谋一个好去路,上清神域虽好,却终究不是家。父王逼冥夜报答墨河,签下婚书,但这婚书上只有他的名字,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逼你外嫁。无论百年千年,你都是我们墨河的小公主,可以永远留在家中,留在父王和我还有阿酒身边,明白吗?
桑迪没说话。
桑佑这事关你的终身大事,我不催促你,你要好好思量。你若不远嫁,我会说服父亲,烧了这婚书
桑迪看向哥哥手中的婚事。那婚书上,“冥夜”的名字闪着银色光芒。
桑迪看着,冥夜的面孔控制不住地在面前不断闪过。
冥夜屹立天际、力敌千钧的背影。 冥夜化出的龙影。
冥夜坠入河中时面无血色、昏迷不醒的脸。
桑佑三日之内,随时告诉我答案
桑佑摸了摸妹妹的头,起身离开,忽然被桑迪拽住了衣角。
桑迪犹豫着,从他手中抽出了那页婚书。她指节微颤,内心却压抑不住一丝激动。
桑迪阿兄,我嫁
桑佑着了急
桑佑你有没有想过,那战神冥夜从未见过你,自然也不可能钟情于你
桑迪点点头。
桑迪(轻声)可我喜欢他……
桑佑哑口无言。
桑迪凝起妖力,在冥夜的名字旁写下自己的名字。
桑迪我想离他再近些……看看我所倾慕的战神,看看上清神域是什么样子。你从前不是总夸我人小主意大么,这回,也让我自己拿主意吧
桑佑你果真想明白了?
桑迪笑了笑,把婚书交还给桑佑。
桑迪阿兄,要劳烦你替我操办婚礼了
桑佑捏紧了那张婚书,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恨恨地叹了一声,起身离开。
桑迪抱膝靠在床头,将自己缩成一团。
桑迪(0.S):桑迪,你只有一腔孤勇,和一颗爱慕之心。无论选对选错,都得自己走下去了
桑迪拿出那片鳞甲,凝望了片刻,握紧在手心。
上清神域
云天之上,一片飞檐反宇的楼阁掩藏在仙雾之中。
玉倾宫-寝殿
寝室摆设简单,显得空旷而冷清。
一套婚服叠得整整齐齐,摆放在桌上。
铜镜中映出冥夜冷峻的脸,丝毫不见即将迎亲的喜悦。
两名婀娜的仙侍立在他身后,其中一名上前,伸出纤纤素手。
绿萼:神君,吉时将至,婢子伺候您更衣吧。
冥夜蹙眉。
冥夜不必劳烦了,我自己来
另一名仙侍立刻向绿萼使了个眼色。二人行了礼,款款离开。冥夜深吸一口气,解开了铠甲的锁扣。
玉倾宫-寝室外
仙侍小心关上了门。
绿萼:红珠姐姐,冥夜神君是不是讨厌我们,总不让我们随侍在侧。
红珠:不必放在心上,那几个东海跟来侍从同我讲过,冥夜神君未飞升时,便独来独往,又出身行伍,的确不惯被人伺候。
红珠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小声耳语。
红珠:天欢圣女这几日大约就要醒了,她在时,千万不要往神君跟前凑,免得被她看见,定没有好果子吃。
绿萼不以为然。
绿萼:她那点心思,上清神域谁人不知?她痴恋神君多年,眼看着新夫人就要入门,她还有什么指望?
红珠:本以为你是装傻,原来你是真傻,上清神域之内都传遍了,难道你没听说这婚事是怎么来的?
二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绿萼露出惊讶继而鄙夷的表情
墨河王宫-桑迪房间
镜中映着桑迪青春的面容,她两颊绯红,满是掩不住的羞赧。
绣满珠玉的朱红婚服已经穿好,桑迪两只手绞来绞去,心中惴惴。
桑迪碧罗,时候到了吗?
身后的少女(碧罗)继续替她装点发饰,忍不住掩口而笑。
碧罗:就快了,公主怎的这样心急。其实,一想到公主要出嫁了,我们都挺舍不得的……
桑迪你们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就算去了上清神域,也会想着你们的
碧罗:(摇头)公主要去做战神夫人,一定会有好多仙娥想和你交朋友,我们只是些水草精、鲤鱼精的,公主不必挂念我们,你日子过得好,对我们就是最大的慰藉了。
桑迪(微笑)碧罗,有你们真好
桑佑默默走近。
桑迪从镜中看见,立刻站起,向他展示自己漂亮的嫁衣,头上的珠宝流苏叮咚作响。
桑迪阿兄,好看吗?
桑佑两只手放在妹妹肩上,端详着粉面桃腮、明眸朱唇的妹妹,轻轻叹了口气。桑迪嗔怒地打了他一下。
桑迪叹气做什么,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桑佑只得微笑,替妹妹理了理摇乱的流苏,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
桑佑过了今日,你就是别人家的姑娘了,阿兄送你个小玩意儿,若是想家了,可以拿出来看看,权当解闷
桑迪一愣,打开锦囊,从里面倒出了一枚淡紫色的珍珠坠子,系着红绳。
桑迪蓄影珠?阿兄,你养出来的?
桑佑拿过珍珠吊坠,替桑迪挂在脖子上。
桑佑对。我在上面加了个小法咒,只要你想,它便能映出家中的样子,你何时想爹爹、阿酒和我了,就用它看看我们吧
桑迪兴趣盎然地摆弄,将珠子托在掌心。
桑迪我来试试,唔,让我看看……阿爹这会儿在做什么
紫珠上升起一缕烟雾,缓缓升腾盘旋,雾气中渐渐显出一个画面。桑迪兴奋地凑上前。
画面中,老蚌王正弓着背,将手中一件旧得褪色的小小衣裙折叠整齐放入箱中。
桑迪那是我小时候穿的……
老蚌王一件件叠起桑迪儿时的旧衣,整理好破旧的玩具。他举起一支小风车,看了看,小心放入箱中,然后抹了一下湿润而昏花的老眼。桑迪忍不住红了眼睛。
碧罗:公主,吉时到了!
墨河
墨河河畔,落花如雨。
身着婚服的桑迪在桑佑扶着走入宝车。
冥夜骑在马上,立在队伍最前,见新娘上车,便示意启程。
忽然,桑佑冷着脸拦住了他。
冥夜皱眉。
冥夜何事?
桑佑仰望着马上高高在上的战神,不卑不亢。
桑佑小迪生来胆小,却连杀四魔救你性命,墨河瘠薄,却献出冰晶为你疗伤,从今往后,你若敢心存轻慢、薄待小迪,即便你是战神,我也一定要为她、为墨河讨个公道
冥夜审视着他。
冥夜你是何人?
桑佑我叫桑佑,是小迪的兄长
冥夜好。我答应你
冥夜驭马前行。
龙马嘶鸣,拖曳着华美的宝车启程前行。
桑迪打起车帘,掀开盖头,最后回望了一眼清波荡漾的墨河,兄长一直站在河边,遥遥目送着自己。
她眼中一酸,只得向前看去,只看到了高高的马背上冥夜的背影。
空中
迎亲车队从墨河飞起,循着天柱一路向上,天空彩霞缠绕,仙乐飘飘。
仙子们轻盈飞过,抛洒花瓣,一时落花如雨。上清神域出现在苍穹之上。
玉倾宫外
玉阶两旁,仪仗陈列,仙乐奏响。
冥夜与桑迪双双身着婚服,一同步上台阶,走向宫殿。
冥夜手中握着一条长长的绸带,那绸带另一头被桑迪小心地攥在手里。
冥夜目不斜视,步步向前。桑迪拖着沉重的衣裙,渐渐落在他身后几步。
桑迪悄悄从盖头下望去,却看着冥夜离自己越走越远,桑迪有些着急,脚下一绊,险些摔倒,狼狈地稳住身形。仙子们看见,俱是掩口而笑。冥夜走在前面,没有发觉。
玉倾宫-寝室
桑迪蒙着盖头,独自一人端坐在床边,乖巧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
夕阳西斜,桑迪板板正正的坐姿开始蔫了下来,她偷偷地掀开盖头一角,向门外看了看。
红烛已快要烧尽。盖头丢在一旁,桑迪靠在床边,困倦得头一点一点,快要睡着了。
玉倾宫-大殿
大殿中灯火昏暗。
冥夜一身喜服,端坐在桌边,面前是一张沙盘。他似乎在专注地看着沙盘,其实却是在出神。红珠小心提醒。
红珠:神君,夜已深了……
冥夜猛然回神,他叹了口气,举目四顾,目光落在屏风后那张临时休憩的小榻上。
冥夜你们都去休息吧
冥夜在小榻上合衣而眠,辗转反侧。
玉倾宫-寝室
清晨鸟鸣阵阵,靠坐着睡了一夜的桑迪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她看茫然四顾,发现房中依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由有些泄气。桑迪脱去繁复的婚服,好奇地打开门,望向门外的仙境。
玉倾宫-花园小径
神域中不分四季,鲜花盛开,仙雾弥漫。
桑迪一路不住赞叹,东摸摸,细看看,看什么都十分新鲜好奇。
绿萼与红珠正在为花草洒水,绿萼透过花木悄悄看她。
绿萼:这河中爬出来的小蚌精,好像还真没见过什么世面。
红珠自顾自修剪花枝,远远瞥了桑迪一眼。
红珠:小河沟中爬出来的,能指望有什么眼界?恐怕活了一把年纪,还是头一回见到咱们神域是什么模样呢。
桑迪认真地研究一株结满了红果的仙树,小心地摘了一粒放在嘴里尝顿时酸得脸都皱在了一起,连忙吐了出来。两个仙侍见状,都掩口偷笑。
冥夜为何不提醒她一句?
冥夜的声音响起。
绿萼、红珠吓了一跳,回头见冥夜站在身后,已穿戴整齐,显然正要出门。
绿萼:神、神君……
红珠:(反应过来)回神君,我们方才见夫人玩心正盛,怕扰了她的兴致,才一时忘了出言提醒。
冥夜神色冷淡,迈步离去。二人顿时松了口气。 冥夜自花园小径中走过。
桑迪抬头望见冥夜的背影,顿时一愣,她想了想,咬了咬嘴唇,追了上去。
玉倾宫-花树下
冥夜匆匆走过花园,铠甲反射着冷冷的日光,披风在身后飘拂。
桑迪冥夜战神!
冥夜步子一顿,桑迪已飞快追了上来,拦在他前头。
冥夜桑迪姑娘
桑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从头到尾细细端详过他的头发,他俊逸的五官,他闪闪发光的铠甲,乃至一尘不染的战靴。
这是她第一次打量心中仰慕已久的人。桑迪看到他的战甲上缺了一片小小的鳞片,心中莫名有些愉快。
冥夜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冥夜有事吗
桑迪回过神来,顿时也不好意思起来。
桑迪我,你……冥夜战神……
冥夜叫我冥夜便是
桑迪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忍不住暗自欣喜。
桑迪冥、冥夜,我昨夜等了你许久,总不见你来,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后来你回来了没有,我是不是睡过头了……
冥夜抬眼看向她,神情冷淡。他的声音听在桑迪耳中温和有礼,言辞却没有温度。
冥夜我该昨夜向你讲明的
桑迪愣住。
冥夜我与姑娘素昧相识,本无缘分,虽结为夫妻,却并非出自本心,想必你亦是如此
桑迪我……
冥夜你我既无夫妻之实,日后相处,不妨先约法三章。其一,玉倾宫你可安心住下,你的寝殿,我不会踏足,你我日后各自行事,互不侵扰。其二,你名义上虽是我夫人,却不可借此威势欺凌他人。其三,你若有了心仪之人,大可另结伟偶,我会向蚌王修书一封,与你和离
桑迪听得呆住了。
冥夜军中事忙,恕我不便奉陪了
冥夜颔首,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