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尼特从前都把那儿当作巨龙城堡,一般不敢靠近,不过她如今认识了席拉,并不觉得很可伯了。不过最近一周都没再见过席拉,她还以为她养好病走了。
……
此时她向上一望,看见窗台上有只手托着一个满头黑色鬓发的脑袋,席拉正落寞地站在窗台边,四下一片寂静。
她走到树篱边,蹲下身捏了一个大雪球向上抛去。这雪球虽然没有砸中席拉,但也使她马上转过头来,脸上的倦容一扫而空,两只大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珍尼特冲她笑,还挥舞着扫把,喊道:“你生病了吗?”
席拉挥挥手,又点点头,看来她的嗓子很疼不能大声说话。
“你有人陪吗?”
席拉摇了摇头,这正合珍尼特心意:“那我去陪你好吗?”
席拉点点头,脸上是温和的笑,珍尼特向身往屋里走,还回头喊:“我去换双鞋就来,你好好关上窗户等我!”
……
席拉一想到有人要来陪她,心中无比喜悦,激动得跑来跑去,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那即使有三个女佣收拾也不太整洁的房间。为了尊重客人,她换上一条新硬领,又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卷发。
……
过了片刻,门铃响了,一个女佣前来报告,说是有位年轻小姐来拜访。
“好,请她进来。以后记住,这是珍尼特小姐。”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房间门口去迎接珍尼特。
珍尼特勿匆上了楼来,手里抱着一个大盒子,神色亲切,面色红洞。
“我来啦,”她轻松道,“我妈妈让我代她向你问好,还让我给你带些牛奶冻来,刚做好的,很香。”
珍尼特献宝似的打开盒于,颤巍巍的牛奶冻就在里面,上面还淋了一层蜂窦。席拉好久没吃过甜食了,一闻到蜂蜜的甜味就口舌生津。
她笑着说:“真是一看就觉得好吃啊。”即使她嗓子嘶哑得像乌鸦。
“既然如此就把它当下午茶吧,不用担心你发炎的嗓子。啊,这房间真不错。”
“如果认真收拾一下。我最擅长的就是把干净的房间弄乱了,真烦人。”
“交给我吧,两分种给你收拾好。”珍尼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热心。
……
席拉看着珍尼特把壁炉上的小物件一一摆正,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书一一塞回书架,把插着雏菊的蓝玻璃瓶摆回小茶几,将沙发挪到背光的位置,再把枕头拍松软。
席拉感到房间舒适多了,上前让珍尼特别再忙活了,并请她坐在自己近前的靠椅上和自己聊聊天。
不过珍尼特心却不在此。
“我讲起话来就没个完,还是让我给你念书吧。”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书架上那几本对她有吸引力的书。
“谢谢,不过那些书我都看过了,请你和我聊聊天吧。”
“我很乐意。”珍妮特回答,虽然她的兴致还在那几本书上,“那你可别嫌我话多,明妮有时候都不愿意和我说活,因为我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
“上次和你一起去舞会扭了脚那位就是明妮吗?”
“是的,不过你可不要在她面前提扭了脚的事,她会生气的。”
“那那个卷发的小姑娘就是艾米了?”
“是,不过”珍尼特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席拉脸有些红,但还是坦率地答到:“我房间的阳台正对着你们家的院子,我一个人待着时总喜欢往你们家那边望,你们姐妹之间互相的称呼我听多了就记得了。”
……
席拉为了不让珍妮特看见她不自觉颤抖的嘴唇,故意低头去拨弄炉火。
她孤独的身影像一根针扎在珍尼特热情的心上。
席拉病了,每天都孤独地活着,对比起来她每天都那么快乐,这几乎令她觉得自己的快乐是种罪恶。
为了减少这份负罪感,她对席拉说:“那么,你差不多病好了,就先和我一起玩吧,等我们俩混熟了,她们俩肯定也会愿意和你一起的。”
不觉间她握住了席拉的手,想要把这份温暖与快乐渡给她。
“谢谢你珍妮特。”席拉红着脸垂下头,一时无话。
……
“你觉得你祖父是怎么样的人?”珍尼特决定找个新话题。
“我爷爷看上去挺严厉的,但其实他恰好相反,是个温和的人,他一心一意读节,很少理会外面的事,思想挺古板的。他不太习惯年轻人吵吵闹闹的所以我在这边没什么可来往的人,我的家庭教师芬兰不住在这儿,又没和我做伴……对了,你觉得你的学校怎么样?”席拉越说越开心。
哪地方很无聊的,每天不间断地学习,冷冰冰的太没人情味,相反我更喜欢待在家里。”
“下午放学那么早,你怎么打发时间呢?”
“我陪我的大伯母,她是个个孤独而且脾气坏的老人。”
……
接着她把她的大伯母生动讲述了一番以及会说两班牙语的鹦鹉,她终爱的藏书室。因为席拉很感兴趣,所以她又讲了个好笑的事:
之前有个老绅士来和约伯德伯母求婚,正讲得天花乱坠之时他的假发片被鹦鹉啄了下来,让他闹了个大红脸。
席拉大笑着眼泪都甩出来几滴,黑色卷发在肩头一抖一抖的。
……
珍尼特觉得除了明妮以外席拉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了,特别是那双眼睛,曲线那么柔和,在房间里是藏青色,一照到阳光就变成湛蓝,总是那么坦率大胆地直视眼前的人,那么漂亮,那么迷人,让人觉得先论多么珍稀的蓝宝石都配不上这双眼睛。
“请你接着讲,我今天太开心了。”她笑时用沙发靠垫挡着脸,现在把靠垫移开,珍尼特看到席拉的脸变得通红,眼中闪烁着快乐的光芒,把她的脸衬得更加光彩照人。
……
于是珍尼特又滔滔不绝地讲下去:她们经常玩的游戏,她最近的苦恼,一些短期计划,甚至包括她那个在部队的父亲。
接着她们聊起书,当珍尼特与她一样爱读书而且读的节比她多时,她感到惊喜,最后,席拉提议:“我们去楼下藏书室看看吧。”
……
整座房子比珍尼特想象中还要气派。席拉带着她一个一个房间地转悠,时不时停下来让她仔细看看她感兴趣的东西。
到了藏书室,珍尼特身心都雀跃起来。
她们踩在沉句旬的实木地板上,书籍沉睡在深色书架上,墙壁上挂了几幅说不出画家的风景画,有几座希腊古神的雕塑,几个桃花木小橱里陈列着古币古玩,几把丝绒椅子,看不出材质的矮桌以及精致的青铜制品,最让人觉得喜欢的是一个四边彻着古雅资砖的大壁炉。
……
“这么多漂亮东西简直能让人看花眼,特别是还有这么多书。”她深陷在丝绒椅子里时不由夸赞起来。
左瞧瞧,右看看,又补充道:“你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少女,斯特莱·劳伦斯!”
“人不能只靠书本活着啊。”席拉摇摇头。
……
这时,铃响了一声,珍尼特吓得从椅子上跳将起来:“不好,你祖父回来了!”
席拉不太明白:“你为什么害怕呢?”
“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害怕打扰了你而被他责怪?”
珍尼特尽力心平气和地,说话但还是紧张地盯着门。
“你怎么像私会被发现的情人似的?”席拉胆大了许多,她打趣道,又转而认真起来,“你没有打扰我,相反你让我感觉好多了。”
“小姐,医生来了。”一个女佣走进来。
“我得去一趟你一定要等我啊!”席拉走前说。
“别担心啦,我在这儿快活得很,像只蟋蟀一样。”珍尼特耸耸肩。
……
席拉走了,珍尼特就随便转着看看。她发现一张劳伦斯老绅士的画像,仔细端详着。
门又开了,珍尼特以为席拉又回来了,就没转头,说:“我的确不该怕他,虽然他面孔的轮廓子很硬,但眼睛却很温和,就像你的眼睛,让人觉得很和善。我蛮喜欢他的。”
“谢谢你,小姐。”身后行来一阵年迈沙哑的声音,她转过身去,站在她身后的正是劳伦斯老绅士。
珍尼特满脸通红,一想到刚才的话心就跳得厉害,她简直想夺门而出,但因为席拉,她决定待在这儿。她又看他一眼,感觉浓厚的白眉毛下的眼睛比画上还慈祥,眉目间还带些狡黠,她不那么怕了。
……
一阵可怕的沉默后,那位老绅士说:“现在你不怕我了?”
“不怎么害怕了,先生。”
“你觉得我脸的轮廓太硬?”
“是的。”
“即使如此你仍旧喜欢我?”
“是的,先生。”
老绅子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便高兴她与她握了握手,笑了笑。
他仔细瞧瞧她的脸,说:“你和你外祖父长得不像,不过你像他一样诚实又勇敢。他是个出色的人,我为有他这个朋友而骄傲。”珍妮特早听妈妈说过,劳伦斯老先生与她外祖父熟识,没想到是真的。
“谢谢你先生。”这正合她意,所以她平静了下来。
“你觉得席拉该有些朝气,对不对?”
“她是太闷了些,不过我会帮她的。”
……
这时,又一道铃响了,老绅士说:“好了,现在该吃茶点了,下楼吧。”又伸出胳膊让珍妮特挽着。
她心里暗暗想:真不知道席拉会说什么。
席拉匆匆下楼来,又猛地顿住了。
因为她看见她严厉的祖父正让她的新朋友挽着胳膊。
“这姑娘像着了魔似的。”老绅士说。
“我不知道您这会儿会回来。”席拉说,她看见珍尼特带着胜利的神情望着她。
“我看得出来。去吃茶点吧,稳重些。”老绅士轻轻拉了拉席拉的头发,继续往前走。
……
老绅士喜欢珍妮特勇敢直率的性格,而且他也觉得珍尼特说的不错,他的孙女确实太闷了些。
他们吃过茶点,珍尼特正想告辞时,席拉说还有东西要给她看,把她领到了温室去,那里为她点起了灯,珍尼特觉得自己进入了仙境一样。
灯光温和空气馥郁芬芳,走道两侧和墙壁长满葡萄藤,花朵繁盛,树枝蜿蜒,席拉折了些粉玫瑰和香水百合,用一条黄绸带扎成花束,递给珍尼特:
“谢谢你今天来陪我,珍妮特。真的,谢谢你。”
……
她们走进一个宽敞的起居室,老绅士就在对面的客厅。
一架三角钢琴吸引了珍妮特的注意,她转头求席拉:“你能为我弹一段琴吗?”
“那要你先弹我再弹。”
“抱歉,我太笨了不会弹琴,不过我真的很希望能听你给我弹一段。”
……
于是席拉就开始弹琴,那是一首轻快的爱尔兰小调,听着就让人觉得心情愉快。珍尼特埋头在花束间认真地听着。
她觉得这曲子真好听,像一首流淌在大草原上的溪流。
看着席拉轻快熟练的动作,她神色温柔。
……
席拉弹罢,珍妮特一个劲地夸她,席拉都不好意思了。
最后老绅士突然出现替她解了围:好啦,再夸就得把她捧到天上去了。她的演奏还过得去不过,我更想她在其他方面也做得更好。你得走了吗?向我向你妈妈问好,再见。”
他和珍尼特握了手,但似乎不大高兴似的。
……
席拉送珍尼特到了门厅,珍尼特问她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她摇了摇头。
“他只是生我的气,他不乐意听我弹琴。”
“为什么啊?”
“等你下次来我就告诉你。如果我爷爷不在家的话,我再给你跳段芭蕾舞吧。”
“那你要答应我好好养病,别再这么多愁善感啦。”
“我答应你。”
两人拥抱了对方。
“再见,珍妮特。”
“再见,席拉。”
……
珍尼特回家,从妈妈口中打听出一个故事。
席拉的父亲年轻时和一位意大利的音乐家相爱结婚,但老绅士太高傲,一直不怎么待见自家儿媳。那位音乐家生下了一男二女三个孩子之后因病去世了老绅士这才重新和儿子有联系。
席拉之前一直生活在父亲身边,开战后身体得了病被送到祖父这边静养。
可能老人家一听席拉弹琴就想起席拉的母亲,所以才不大高兴的。
……
珍尼特颇不理解,遂决定与席拉做好朋友,让她开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