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八

叶夕雾收敛了，但没有收敛太多，叶冰裳每个月都要进宫，她是小神仙，哪怕她说了神明不会回应她的问题，只会告知她要转答的苦难，盛王也是要做出聆听天意的姿态好证明天意是在他那边的，每个月的这一天，叶冰裳都会去见莲姨娘，叶沐雨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叶府，她要为她们母女传信，因着免去叶沐雨受叶夕雾的折磨还送叶沐雨更好的地位，莲姨娘对云姨娘也改观许多，对她也关怀许多。

阳春三月，叶冰裳微微笑着，将信封放在叶沐雨手里，小姑娘迫不及待打开信，说着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叶冰裳也微笑，她去公主殿里的时候，盛王是不会理会的，她也可以趁机去看澹台烬，小慧是和她一起的，她手里还拿着一些吃食和衣物，叶沐雨也是把风的，她说：“姐姐说得是有用的，前几次，澹台质子跟我说了谢谢。”

叶冰裳也开心：“这很好啊。”

叶沐雨说：“大姐姐，我也变了很多。”

叶冰裳拉她的手，叶冰裳手是凉的，叶沐雨的手是热的，她还是说：“这是好事，我妹妹看到了更多的东西，这是好事。”

叶沐雨也笑：“嗯，是好事。”

澹台烬许久没见她了，莹星侍女在他发呆的时候问他在想什么，澹台烬说：“我想见她。”

侍女眼睛都亮了，她思索，说：“叶大小姐——”

“昭华郡主。”澹台烬说，“昭华郡主。”

“昭华郡主她去冬受伤了，自然不好行动，就算进宫也是在盛王眼下，不来见殿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还想说什么，外面就有了脚步声，是一些太监宫女。

莹星的脸色立刻苍白了。

叶冰裳愣在原地，她小跑着，喊着让那些人停下，澹台烬伏在地上，仰着头看她，她干干净净站在那里，光从冷宫上洒下来。她在光里，光辉万丈。

叶冰裳笑都笑不出来：“我只当今日路过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诸位也都是有家人的，宫内苟延残喘，何必要如此？”

一个太监颤颤，说：“这是夏国质子，郡主何必强出头？”

叶冰裳扶起那太监：“他是质子，便是两国邦交之要，他若出事，盛国和夏国是要打仗的，打仗就会死人，诸位便想看到自己的家人也出现在战场吗？大家都是在世上残喘之人，何苦为难命苦的人？”

光明伟岸，满目悲切，好像一座悲苦的泥菩萨。

叶冰裳压低声音：“告诉我，是谁？”

那宫人含着泪低声说了个名字，叶冰裳拍那太监的手：“别怕，回去就说澹台殿下被你们殴打地趴在地上不知道死活，澹台殿下不会出现的，往后再有这样的事就来做做样子，让澹台殿下藏好就是。我们都是苦命人，惹不得他们，只能藏起来的。”

她说我们，拿出些碎银子给宫人们，然后去照看澹台烬，说：“澹台殿下，您不要怪他们，他们只是想活下去，在这里活下去很难的。”

宫人们离开了，叶冰裳立刻绷不住了，眼泪都落下来了，喊小慧和叶沐雨去看莹星，她总是有药物的。

澹台烬说：“你知道我会受伤。”

叶冰裳努力挤出来一个安抚的笑：“这些原本是给我自己备着的。”

魔神沉默着。

叶冰裳……他认识的叶冰裳是这样的吗？

又有一个人来了，是六殿下，看见这样也很慌张，就要去请太医，被叶冰裳拦下了，叶冰裳说：“别大张旗鼓的，不然你不在的时候，他会更遭磨难的。”

叶冰裳眼圈红红的。

六殿下帮澹台烬处理一些不好让女孩子处理的伤口，叶冰裳就去照看莹星，天欢观察着阿冰和阿裳忌惮的澹台烬，澹台烬沉默着接受六殿下萧凛的照顾，木然的很，但是他的视线不是的，他的视线追随着空气里的什么，似乎看到什么，然后问萧凛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萧凛说：“君子当然。”

澹台烬的视线在空气中定着，问：“不是因为我是质子吗？”

萧凛说：“必然有一部分是因为如此，但不全是，澹台殿下，我从小学到的，不包括见死不救和冷眼旁观。”

天欢看见澹台烬在萧凛扭头的时候对空气中说：“你撒谎。”

“……”

天欢：跟着叶冰裳观察什么了阿冰？！！这么大一个狗东西你还让她靠近！！

萧凛问澹台烬：“你也会问叶大小姐吗？”

澹台烬看他一眼，说：“她说，物伤其类。”

萧凛的手抽搐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