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呓（九）

我好像找到她了，暗沉的眸色还是跟以前没有认识一样。我从来没有想到离别后的第一次相遇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这种身份，虽然没有让我十分意外她会出现在我的身边，但我还是挺惊讶她能安然自若地坐在我的对面。

对啊，这个孩子好像并不是我心心念念的女孩，不是那个做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后果的女生，不是把喜怒哀乐表露出来的小孩子，而更像是一个极力模仿着别人的机器，她似乎正在追求着另一种时尚，一种新潮。

嗯，她变了，她现在是一个男生，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一个满心想娶我女儿的外来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后来者，一个满脑子想着势必超越我的年轻人。几百年了，也许这种情况很常见吧，只不过我恰巧知道坐在我对面的男生就是她。

“爸爸，你有在听吗？”看见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儿的小男友，很明显，我女儿表示不理解，但有些生气我置之不理，就像她小时候一样。

“让我和伯父单独谈谈吧”犀利的眸光又拉进了我与她的距离，她的头脑显然比我的女儿更冷静。不得不承认，她的作风对我十分受用，但她做的事是我不能接受且理解的，我以为她不是这么虚伪的人，竟然以这种方式表达爱，简直是个二流子。

“老婆乖，等我把这个小崽子解决完，马上带你去买糖果”我用尽量轻柔的语气哄着怀里的小人，吻向我妻子皱起的眉头。

她带我来到了任意一个被闲置的房间，十分警惕地关上房门。

“伯父和伯母真恩爱呀，我听玉玉说，你和伯母是寺庙认识的，还真是十分有缘啊”呵，十分得意的她显然对每个房间都特别熟悉，看来她还有点记忆，但记忆不多。

“我知道你是他派来的，有什么说就直接说，我的时间很宝贵”不得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真的要分场合，在有限的空间中，特别是看见她顶着一张陌生男人的脸，令我头皮发麻，并且十分不解她的惊讶，她眸光中即将陨落的片片星光。傻了吧！难道这张脸就是我女儿梦寐以求的理想型？

我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看着挺难受的。

我现在超级烦躁不安，简直连一句废话都不想听，只想听重点，然后离她若有若无的恶心香水味远点。

“伯父，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装作一脸无辜的表情让我真的想打人，试探在我这里毛用都没有，但我还是故作耐心的像个复读机一样，小声的再次重复了那一句。

“好吧，其实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你让你女儿对我死心塌地，然后你在我与玉玉婚礼那天离开就行”哼，原来如此简单，对，也只是十几年而已。

“那我的报酬呢？”重要的事我只说一遍，不管她是惊讶还是奇怪，我只在乎真正能碰到手的利益。

“事成之后，我就是你的晚餐”我的眼中又闪过看似她无心微笑的脸，她的眸光还时不时闪烁着我嫌弃的东西。不是我说，她那种笑真的十分做作，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自信认为我会接受这么廉价而又不公平的要求。

“我不会做亏本的卖买，如果是这样，你请回吧”我的手指拧成一块，扩张的血管就像我此刻的情绪飘浮不定，连一个眼神都不需给她，我讨厌看见她的这种感觉，也讨厌他逼着我履行这种不平等条约。

“其实也不是只有我一个，还有二十左右个魂魄都是你的晚餐，而且保证都是新鲜出炉的，会给你不一样的体验，所以，我是诚心想与你合作，希望能够实现共赢。”呵。我的不耐烦好像对她甚是受用，她的眼中竟然有些许惊慌，动作明显比刚才轻快的多。没有想到，爱变的物种，信仰高贵的神，土沾一点都会变色。

“好吧，我会考虑的”我现在真的在极力保持耐心，慢条斯理地吐这几个字，装什么装，反正都一样反我胃的东西。

“伯父，你最好现在扇我一巴掌，因为他的设定是你讨厌我”怪不得我从见到她第一眼就不舒服，连看到她那毛躁的头发想一把抓住，我看不下去了，这个小子凭什么，她应得的为什么是我的女儿？

啪啪啪！！！我用受伤的手直接扇得她晕头转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我轻轻地瞟了一眼外面，出乎意料的是门框外只有我的妻子在不停的转圈，女儿不知道跑那里去了。正好，合我心意。

看见该走的外人走了，我心里终于知道什么叫心情舒畅。

“老婆，我们今天不去买糖了，我记得抽屉里面还有，我们去找找，谁先找到就归谁”浓烈的消毒水味不断弥漫在清新的空气中，我服用了少量的镇静止痛药和止血药物，缓慢抬高那只手，将双氧水淋在轻微绽开的肉清洗，还好，疼的恰到好处……

一切都很快，正如他的设定一样，我切身感受到了真实且危险的味道，红色的血液流动的速度十分诱人，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迅速。对，我也只是离开去寻找下一家而已。为了让女儿更加爱她，我特地写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

亲爱的小玉米，

你好，我是你最爱的棕熊先生。

很抱歉，太久没有用这种说话的方式与你好好沟通了，棕熊先生其实也很爱你，只不过我的爱是满满而不易发现的细节而已。

我一路走来，往回看着可爱的小玉米，我觉得一切真的很神奇，时间真的很快很快。从还在襁褓中嗷嗷叫小眯眼变成了会拉臭臭的奶香小宝宝，我记得第一次换屎布湿时你眼睛大大的看着我笨拙的动作，手脚用力地胡乱挥舞，一个屁把我冲得晕头转向，你嘴巴嘟嘟挤在一起，当时你还笑得很大声。

后来再大一点，就会爬着到处玩了。那时你软软地趴在我的肚子上不睡觉，使劲的手指分开捏我的肉，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还用肉嘟嘟的小食指戳我的肚皮窝窝，嘴巴拧成一条线，好像在研究什么，然后我就轻轻用手掌摸摸你的头，你还十分不服气的嘟着嘴，用肉嘟嘟的小手连扇我的手几下，然后软乎乎的手和脚缓慢地爬向棕熊太太，还亲她。当时的棕熊先生真的很伤心，为什么喜欢棕熊太太不喜欢棕熊先生呢？

但很庆幸的是，你第一次说话叫的是我，也仅仅是我。当时棕熊太太上班，我的小棕熊想棕熊太太就软软趴在我的身上，嘴里嘟嘟囔囔的。嗯，棕熊先生昨天加班了，真的好累好困，就随便用手掌把你压着，就睡着了。

才刚闭眼没有多少，就做个恶梦，迷糊中你好像不在了，棕熊太太也是，找都找不到。发现呼吸好困难，惊恐的睁开朦胧的双眼，眼前一片漆黑，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小玉米离开了我的视线。刚开始，我还只是几声叫唤你，可是竟然听不到任何声响。我很是焦急，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鞋也没顾上穿，啊！我的小公主在桌子底下吗？摔在地上了吗？藏在柜子里吗？我到处找，到处寻，依旧没有看见你。我当时乌黑的脸对上了你和棕熊太太进门时的无心一笑，你们俩还以为我睡觉睡糊涂了。我还记得你当时手中还握着一个小小的玉米棒形状的玩具，我问棕熊太太她也只是说不知道哪里来的，看见你紧握着且将近一年都舍不得松手的样子，我和棕熊太太就给你取了这个小名。

后来的事你也应该依稀记得，棕熊太太生了一场大病，那时是棕熊先生最暗淡无光的日子，是我没有照顾好棕熊太太和你，顾虑的太多了，但你还是长大了。

从小小脚掌，穿着巴掌大的鞋慢慢踏过小石子路，每一件第一次开始，我知道在此期间可能你走向过一个或无数个坑质疑过自己，但这并不重要，因为你体验过长大的感觉，体验过清晰的触觉，体验过什么是空心与实心，以及能够用你的学习认知及语言来描述你的想法感受，能够尽量避免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你已经很棒了。

结了婚，棕熊先生真心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别总绝得无所谓，难过的时候来看看棕熊先生和棕熊太太。嗯，有什么想对爸爸说的，直接说，棕熊先生会第一时间帮助可爱的小玉米。

下次呀，孩子，要记住看着我的眼睛说。

棕熊先生潜水去了，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吧，棕熊先生真的真的十分想念你的来电。

真挚的棕熊先生

2003年6月29日

我亲爱的妻子，可爱的女儿，实际上，醒不来的梦让它永远沉眠反而更好，我并不想铭记过去的。

“看来你文笔不咋地，太划水了吧”他那嘴一撇，眼神不好地闪烁着嫌弃的表情，那手指只会指指点点。

“呵，就你行，以后你行你上。”我有时真的想一脚踹他的脑门上，虽然不知道他文笔怎么样，但这不影响我的发挥。

“唉，孩子，记得要看着我的眼睛说。哈！”我看着他的鼻孔已经扩张到一定程度，不得不敬佩他的大嘴巴，他笑着笑着就像个哈士奇一样，看着十分寒碜。

“高手请”我礼貌地笑笑，勇敢地伸出四根手指头，以表他对我的高度评价。

“切，不就是氛围感嘛，我也不选远的，你女儿的婚礼，轻松拿捏。”

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局中人还是旁观者了，我的孩子离我好近好近，但她可能看不见我。

“爸爸，别发呆了，别人还看着”臭小子，要不是知道是你，我都差点用眼泪喷死你。

“好的，小玉米”我终于还是在大喜之日笑出了声。

温柔的夏日之初，一场我不敢想象的梦幻之旅缓慢拉开了序幕，我都不敢想我的女儿有多么漂亮，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上她这个混小子，我都不想形容她的眼神有多屎涨了，越想越气。

黄昏的一束光缓缓爬向我和我女儿的身侧，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要一家三口时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