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斜射,给天地镀上一层轻纱,列队整齐对的景军在夜间隐没在草丛里快速行军着。
盛都城楼上,年过半百的叶枭穿着铠甲,月光将这位老人衬得格外单薄,短短几月,他失去了自己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他望着苍穹之上挂着的月亮,忽然想起那人临终之前的诅咒——自己死后将无人埋尸,叶家终会绝后。
他当时还觉得这话可笑,自己妻妾成群,怎么可能会无后代埋骨,现在看来,真是一语成谶啊。
“叶老将军。夜间风凉,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萧凛一身劲衣,一改温润之气全是儒将之风。
“老夫已经半个脚踏进棺材里了,和殿下一起守在这里就没有想过有命回去,蜷缩在江东,苟且偷生。”叶枭字字句句,带着大将领兵,视死如归的气魄,“若是有幸手刃了澹台烬那个白眼狼,老夫死而无憾。”
“盛国有老将军,是盛国之幸。”
叶枭侧目看着对着自己拱手作揖的萧凛,伸手扶住他交叠的手,“是盛国有殿下才是幸事,殿下日后一定会是明君,不应该也不能折在这里。”
萧凛闻言,只觉得眼前之人变得模糊,叶枭扶住萧凛,“臣会派人护送殿下和君上回江东的。”
“刚才那茶……叶老将军……”话还没说完,萧凛就晕了过去,叶枭吩咐属官将萧凛送上早已备好的马车,从侧门离开盛都。
夜色渐浓,突然间无数的染着火的飞箭从远处的天际撕开天幕飞来,叶枭握紧手里的长戟,唤来防盾手举起盾牌进行防御。
一时间火光飞天,两军交战的呐喊声响彻天际。
城下的澹台烬骑在马上,歪头看着站在城墙楼上面色凝重的叶枭,出言讥讽道:“叶将军,哦,不对,应该叫岳父大人,小婿这礼,你可喜欢啊。”
“澹台烬,你这奸吝小人,盛国养你数载,而今你竟如此对待养你的盛国。”
“养孤?明明是孤没死在盛国是自己命大,再说这盛国有一半的疆土是从景国手里抢来的,孤作为景王,拿回原本属于景国的东西,过分吗?”澹台烬伸出手,满是狂妄地指着叶枭的方向,“再不济,自古以来弱肉强食,你盛国势弱,难道不该被灭吗?”
“你……”
“传孤令,先上城楼者,赏万户,封爵位。”澹台烬微微屈身,对着身后的士兵发号施令起来。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来人,将老夫的长矛拿来,开城门,老夫要让这目中无人的东西看看,什么叫作口出狂言。”
城门大开,叶枭骑着马,他夹了夹马肚,提着长矛就向澹台烬奔来,相较于长矛,剑并无优势,澹台烬也换了一把长戟,策马而去。
沙土迷人眼,月隐于墨云。
两人骑马激战几番,澹台烬不善用长戟,也没有久经沙场的叶枭兵法老练,不出几招便有些力不从心,败下阵来。
叶枭见澹台烬稍有懈怠,见肋下空门大开,欲挥长矛致其死命,却不曾想澹台烬虚晃一枪,掏出腰间缠着的软剑,直刺其右臂,叶枭向后躲闪,软剑刺中马腹,马疼痛地高举前蹄,竟将叶枭颠落马下。
当然,澹台烬也没有落到好处,肋下也被叶枭的长矛刺了一下,血一下子染红了软甲。
叶枭毕竟是老了,从马上摔下非死也重伤,他长矛撑地,艰难起身摘下银盔,露出满头银发,“老夫无事,再来。”
澹台烬扔下长戟,甩了甩手里的软剑,一跃下马,“老将军果然还是老将军,当真威武。”
两人一长一短打得昏天黑地,叶枭那一摔当真摔得不清,有几下明明可以置澹台烬于死地,却因为内脏受损,眼前发昏没掌握好方向。
相比较于叶枭的内伤,澹台烬的外伤实在骇人,外面的铠甲虽然能挡上几分伤害,但叶枭的长矛毕竟是利器,有好几下直接刺穿铠甲,刺进里面的肉里,血染红了叶枭的长戟,血溅在了枯草上。
廿白羽欲上前相助,却被澹台烬制止了,澹台烬脱去外面沉重的铠甲,露出满身是血的里衣,用大拇指抹去了嘴角的血,将软剑直指着叶枭,“孤无事。”
叶枭用掌心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凌空挥出长矛,“你很有决心,但实力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