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冰】丧行

[叶将军府]

  冷月凝霜，血染白梅。

  叶清宇手捏着密诏，看着行杖一下一下打在澹台烬单薄的身上，身上的血肉早已模糊，站在旁边的叶夕雾用绢帕浅捂着鼻子，看着半死不活的澹台烬，满脸厌弃。

  澹台烬用手指挠着坚硬的地砖，血痕清晰地留在了地面上。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就是不能……能放过我……”澹台烬盯着高高在上的众人一字一句道。

  “怪只怪你生为蝼蚁，蝼蚁没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叶清宇说得轻松，眼神里满是对弱者的睥睨。

  “我不服——”澹台烬撑起身体对着叶清宇大吼一句，却被行刑的家丁用行杖架着戳折脊骨，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叶清宇没有在意他的不满只是走下阶梯，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挑起他的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只有有价值的人才能有活下去的必要，你生于景国，但景国却未对你尽教养之责，只要你答应了我王的要求，你也会好过些啊。”

  “那是……叛国！”

  “叛国！景国算你的国吗？你的父君把你扔在异国他乡任由你自生自灭，你觉得他还记得你这个儿子吗？”

  叶清宇说到了澹台烬的弱点，他确实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君要厌弃他，将他扔在景国要任由他被人欺凌。

  “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毕竟质子或许皮糙肉厚，但是质子的身边人可就经受不住了。”叶清宇退到一边轻抚手掌，两个下属就拖拽着一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扔在澹台烬面前。

  被打的奄奄一息的莹心在看见澹台烬后，艰难朝他爬去，想将他护在自己身下，可是手臂一动，浑身被打的鲜血淋漓的伤口就一下一下的钻心痛。

  “叶清宇——”澹台烬红着眼睛昂着头蹬着纤尘不染的倜傥公子。

  眼前的所有人穿着所谓的绫罗绸缎，实际上都是披着假模假样人皮的魑魅魍魉，澹台烬从未如此恨过自己无能，以前他只觉得可能是自己不讨人喜，只要多学着萧凛一点，总会有人喜欢的，可现在他觉得以前那些想法都是错的，他们所敬重的根本就是萧凛的地位，像他这样没有无权无势的蝼蚁只能被人拿捏生死。

  “她可是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了，你想好了再回答。”

  “我……”

  “殿下……莹心对不起你……”莹心满脸污血，“奴婢这条命死不足惜……，就……就让奴婢为殿下的……君王之道……开路！”

  话音刚落，好不容易支撑了站起的莹心对着侍卫手上的剑撞过去，剑刃划开她的喉咙，血溅在了澹台烬的脸上。

  血混着澹台烬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从未流过泪的澹台烬第一次尝到了钻心蚀骨的滋味。

  “莹心……”

  澹台烬爬过去想抓住她柔软的手，却被别人拽拉着身体，他疯癫地望着叶清宇，“有本事你杀了我，把我的尸体运回景国，你们别想着我会乖乖做你们的傀儡，任你们摆布。”

  “大哥，直接乱棍打死得了，像他这样的狼崽子就算假意答应了你，等你和王上放他归山，鞭长莫及，到时候一定会反噬其身的。”叶夕雾煽风点火起来。

  “既然如此，打死吧！”叶清宇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也只是一瞬间。

  幼时的他与澹台烬因着萧凛的缘故是有些私交的，叶清宇也钦佩他身处异国他乡，被人欺凌，仍一心向善，不计较他人恶，但是士族门阀看重身份，他身为叶家嫡长子对于一些无利于家族的交往自是要斩断，更何况澹台烬不得盛都贵公子所喜，自己也犯不着为了一个无权无名的质子和那些贵公子身后的士族为敌。

  从前的叶清宇以为他顶多只会是个旁观者，没想到今日因着一封圣旨会变成了刽子手，只是念着从前那些回忆，终是有些不忍，于是淡淡地背过身，企图用看不见来自我麻痹。

  随着行杖一下重于一下落在澹台烬身上，他只能被迫趴在地上忍受着酷刑，染血的手摸索着粗糙的地面写下了一个“惨”字，只是字还没写完，人直接晕了过去，眼见着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弱。

“大哥——”

  披着毛裘的叶冰裳伤寒还未痊愈，就赤脚跑进了院子，叶清宇看见她有些惊讶，侧身面对她道，“冰裳有何事如此之着急？”

  “六殿下手信——留澹台殿下一条命。”叶冰裳跪在地上微微抬首盯着手上那封薄薄的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