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燃着沉香,昏迷了许久的叶冰裳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手臂撑着床榻准备起身,嘉卉端着药进来看到这一幕连忙放下药跑去搀扶,“小姐,慢着些。”
叶冰裳闻着空气中浓烈的沉香味,只觉得呛人的很,吩咐嘉卉灭了香,打开窗户透透气。
盯着嘉卉忙碌的身影,叶冰裳靠在床上有气无力,“六殿下来过?”
“是,六殿下当真是疼惜小姐,特地从宫中请来太医给小姐诊脉。”
“她人呢?”叶冰裳眼里染上一层柔色。
“殿下……殿下去了三小姐处……”嘉卉打量着叶冰裳的表情,只见她刚还染上喜色的眼立刻褪去了欢喜,重凝上一层冰霜。
“三妹妹也受了惊吓,殿下去咳咳……是应该的。”叶冰裳捂住嘴轻咳了几声。
“小姐,只要六殿下心里还念着你就好。”嘉卉端起桌上的药捧到她面前,“趁着药还热,小姐快把药给喝了吧。”
叶冰裳看着碗里苦涩难咽的药,端起碗直接仰头喝了下去,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怕苦,可是这药石之苦又怎么可能比得上在这人世间的求存之苦呢!
空旷的院子里,叶夕雾的鞭子一下一下落在澹台烬骨瘦如柴的背上,好不容易刚换的白裳不一会儿又染成了血衣。
“澹台烬,我告诉你你只是我叶家养的一条狗,作为一只狗要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叶夕雾打累了,将鞭子扔在地上,抬起脚踩上他背后刚结痂的伤口,用鞋底将伤口蹭开,疼得澹台烬额头直冒冷汗。
这时,叶夕雾的贴身丫鬟跑了进来,“小姐,六殿下听说你染疾来看你了。”
“当真。”叶夕雾闻言,从澹台烬背上撤回自己的脚,提着襦裙跑出了里院,澹台烬一下子就像是卸了所有的力气,倒在地上,刚化的雪浸湿了他单薄的里衣,他看着叶夕雾的背影,眼神中生起一股狠厉,第一次他生出了一缕邪念。
——终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盛皇宫]
树影凄凉,宫灯昏黄,凛冽寒风独曳,萧凛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他不解自己刚出宫怎么就又被招回了。
“父君。”萧凛对着一身戎衣,拉弓射箭的盛王拱手作揖。
盛王射出一箭,两指捏起箭筒中的另一支羽箭搭在拉直的弓弦上,“听说你和景国来的那位质子相交甚欢?”
“父君说的是澹台烬吧,儿臣只是觉得来者是客,况且澹台兄与我志趣相投,年龄相仿,便走了近了些。”
“听你此言,对此人应该了解颇丰。”盛王放下手里的强弓,转身坐回椅榻上,瘫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手,“你觉得此人可堪大任否?”
盛王说着,身子慢慢向前屈,一双鹰眼透露着犀利。
“请恕儿臣愚钝,没有明白父君的意思。”萧凛依然弯着腰,谦卑之态尽显君臣之疏。
盛王示意太监总管将信奉上,萧凛展开信件,原本波澜无惊的脸也随着惊骇不已。
“如果澹台烬是个懦弱之人就可以做孤插进景国的一把利刃,如果他是个难以把握之人,孤就杀了他,反正景国宗室相戈,待他们鱼死网破之后,孤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景国和盛国一直亲如毗邻,现在景国有难,父君怎么可以行小人之径?”
“啪——”盛王直接对着出言不逊的萧凛就是一巴掌,“妇人之仁,亏孤将你费心放在军营中磨炼,简直辜负孤对你的厚爱。”
萧凛急忙匍匐跪在地上,“父君曾请大儒教习儿臣孔孟之礼,守君子恩义之举,而今何故反其道而行之。”
盛王看着眼前这个很难不偏爱的小儿子,转身负手而立,“君子之义不过是空话,治国怎可能靠空谈?凛儿,你总有一天会明白大义之士皆是早亡之人。”
“父君,当真没有回旋之地了吗?”
“不是没有回旋之地,而是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