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的母亲是个小三。
这是收养我的叔叔婶婶告诉我的。
可我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
可是谁信呢？
她已经死了，一个死人，他们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
一
“你疯了？给她买手机！？”
婶婶的话冲破了云霄，她吼着哥哥姜峰，姜峰实习第一个月工资，给我买了一部手机。
“我养你这么多年，你给我买过什么东西没？你给她买，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你知不知道她妈是小三？”婶婶的声音越来越近，紧接着房门打开了，婶婶一巴掌甩在了我脸上，然后将我扑倒在床上，拿着床边的鸡毛掸子抽我，“你妈是小三到处勾引人，你也学你妈是吧？我好好的儿子，怎么就跟你……”
“妈！够了！”姜峰扯起他母亲，然后抢了她手里的鸡毛掸子丢了。
我看着地上的鸡毛掸子，心里没有波澜。婶婶在我身上打断了起码三十根吧，数不清了。
婶婶气冲冲的出去了，姜峰也出去了。
我用客厅的座机给柳苒苒打电话，“查到了吗？”
“查到了，按照你的要求填了丰大，放心吧。”
“我只有你了。”我小声说。
“我知道，填好了。不过你也要想好啊，这是决定你一辈子的事情，你的分数明明可以上宁大的，偏偏选择这个丰大，你以后可不要后悔啊……”
柳苒苒唠叨着，我说：“知道了，挂了。”
姜峰出来了，他说：“姜安，这手机你收着，高考志愿填了吗？”
我说：“填了。”
姜峰给我倒了热水，说：“听苒苒说你要去丰大？”
“嗯。”
“常回来。”姜峰说。
“嗯。”
“你要去打暑假工？”姜峰说。
我抬眼，说：“你能不能别查我了？”
姜峰抱着手，说：“你的衣柜里最贵的两条裙子装进了行李箱，我猜的。”
“嗯。”
二
“什么家教一个小时八百啊！”柳苒苒说。
我看了看辅导员给我的表，那别墅的位置我很熟悉。
“这家人要求太高了，要综测排名最高的女孩子，身体无疾病，还会安排你体检……”辅导员介绍着，“我知道你养父母那儿也没有给你生活费，与其在外面刷盘子，不如做家教试试。”
“好。”我答应了。
熟悉的别墅，里面熟悉的气息，我走到门口，按响了门铃。那铃声唤起了我的记忆。
三
“曼曼，快开门去！”铃声一响，韩茹就会这样吩咐我。
“我在做作业。”我说。
韩茹说：“你就是个丫鬟，你要听主人的话！你妈是保姆，你是保姆的女儿，你就是丫鬟！”
“不要在意这些，去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母亲擦着玻璃转头笑着对我说。
四
“你好，我是来应聘家教的姜老师。”我对开门的一个年轻男子说。
“请进，太太正在等你。”那人说着，带我进了大厅，“这边走。”
“我是新来的司机小高，专门负责太太和夫人以及小姐的出行。”小高说。
“太太和夫人是……”
“婆媳关系，太太是韩总的妻子，夫人是小韩总的妻子。小姐今年七岁，是小韩总的女儿。”小高介绍着。
“这么有钱，他们为什么不分开住？”我问。
“这我就不太知道了，你这边请。”小高带着路。
进入大厅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五
“茹茹宝贝，别和她挨在一起，你的身份和她的身份不一样。妈妈会给你挑世界上和你一样尊贵的朋友，就像艾菲尔公主一样，你还记得她吗？有没有给她写信？”
“唐曼，你离小姐远一点行不行？一股寒酸味，熏死了！”
“贱人贱人！我杀了你！”
“太太，我没有的，没有……啊！”
母亲倒在地上，一根铁钉插进了后脑勺里。血，流了一地……蔓延着，蔓延着，蔓延着……
六
“你好，我是来应聘家教的姜老师。”我微笑着说。
太太看了看我，说：“你每天下午五点到六点过来，珍宝说了要当作家，你可要好好教教珍宝。”
“太太放心。”我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小珍宝。
小珍宝七岁，小脸白净，穿着白色的蓬蓬裙。她看我在盯着她，她糯糯地说：“老师好。”
“真乖！”我赶紧说。
“那先带屋里学学吧，离钢琴课还有一个小时。”太太说。
小珍宝带着我进入她的书房。
珍宝长得像她父亲，韩商颂。
七
“你再说一遍，晚上七点到九点你和你母亲在哪儿？”警察做着笔录。
“在书房，我母亲和我在一块儿，我们一起在讨论出国的事情，没出去过。”
“确实有不在场证明……”警察说着。
“我母亲虽然是对那个不检点的保姆有点意见，不过也没有到杀人的地步。真的，我母亲还说要给她一笔钱，把她辞退，不过一个保姆，辞退就好了，没必要杀人。”
闪烁的警车灯光晃着我的眼睛，不停歇的警车声音刺痛着我的耳膜。
八
我和小珍宝说了会儿话，然后她被接走上钢琴课了。
我和太太打了招呼，便出了那一栋别墅。
我在门口不远处的停车库站了一会儿，我看着时间，心里倒数着。
一辆白色豪车开过来，司机不是别人，是韩商颂。
他有些老了，我记忆中的韩商颂，白净清爽，现在他的脸上有胡茬，有疲惫，还黑了不少。
我点头微笑，韩商颂停好了车以后拿着包出来，说：“你是珍宝的老师？”
“是的，先生。”我笑着说。
“那就有劳了。”他说。
我点头说：“应该的。”
他抬腿要走，我突然说：“先生，上次在俱乐部，我看见你了。”
他顿住了，转头看着我，他皱着眉头。
一个非常小众的俱乐部，那个俱乐部里的成员，都有奇怪的性癖。不过要想进那个俱乐部，是要通过很多手续，签订很多协议，甚至还有考核的。
“先生，我也是里面的成员，我们签了保密协议的，放心。”我笑着说。
他点了点头，进去了。
九
“现在奴已经登上了舞台，有人愿意上来给他当主吗？”主持人喊着，底下人欢呼着。
舞台上跪着的，是一个瘦小的男人。
“我！”一个男的上台，他接过鞭子，像是在泄愤一般，抽在了那男人的背上。
我在灯光的闪烁中看着舞台上的人。
举起酒杯，对着舞台上那拿着鞭子的男人的眼神，敬了他一杯。
只那一次，我便再也没去过俱乐部。
十
离开韩家别墅以后，我又进了俱乐部。
我赌，赌韩商颂今天晚上会来。
人太多了，灯光又暗，我看不清他们的脸。我不知道韩商颂在哪里，但是我又知道，我必须要和韩商颂做点什么。
我给主持人说了什么，便上台跪在了中央。
“有人上来给这位美丽的小姐当主吗？”主持人大声喊着。
底下人开始欢呼。
能够走上这里的舞台，公开自己的人，很少。
“这么多人，小姐，你选谁。”主持人过来问。
一般都是男的上来，今天有个姑娘敢在这里公开找主，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啊。
我看了看，眼睛死死盯着下面，我知道上来了便不能轻易下去。
赌错了吗？
正当我咬牙准备随机点一个的时候，我看见最后面一个男人举手了——韩商颂。
我笑了，我说：“最后那个。”
韩商颂下手不轻，但是我心里却是愉快的。
或许是第一次，高度的紧张和疼痛，让我倒了下去。
韩商颂抱着我离开的时候，下面全是欢呼和尖叫。
地上带着皮肉鲜血的白色连衣裙，像是庆祝着我的成功和得逞。
十一
我醒的时候，还在俱乐部的一个包厢的沙发上。
“第一次找？”韩商颂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是啊，能在这儿遇到熟人，不容易。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找呢？”我说。
“熟悉这个的人都知道，白色纱裙容易被抽坏。”他说。
“啊，原来是这样。”我笑着说。
他走进我，开始解他的白色衬衫的扣子，我握住他解扣子的手指，说：“不要。”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了。
他随手将外套盖在我身上，我身上只有一条安全裤和吊带。
“你要走了吗？”我问。
“嗯。”他说。
“明天见。”我说。
他转头看我，说：“别来这种地方了。”
我说：“好。”
十二
第二天下午，在珍宝的房间里，我再一次看到韩商颂。
他推开门，珍宝跑过去抱住他，“爸爸，你今天怎么回家这么早呀！”
“因为想你啊！”韩商颂抱着珍宝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盯着我，我笑了笑，没说话。
珍宝母亲也过来了，说：“你今天回来挺早。”
“嗯，今天爸让我回来先整理文件。”韩商颂对他妻子说。
“老师，今天少上二十分钟吧，珍宝爸爸很少这么早回来陪她呢。”珍宝妈妈说着，我淡然地拿着包说：“没事，明天补上。”
我走的时候对珍宝笑着说：“明天见。”
此时我对上了韩商颂的眼睛。
韩商颂撇过去眼神，轻轻抚摸着珍宝的背。
十三
离开的时候撞见韩茹了，韩茹看了看我，说：“一个老师，怎么穿得这么寒酸。哎，张姨，把我的衣服给老师两件。老师以后来就穿我的衣服，免得别人看见笑话。”
“多谢小姐。”我鞠躬说。
韩茹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张姨给了我两件衣服，说：“小姐要出国了，这几件衣服也压着好久没穿了，你也别嫌弃，这一件就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工资了。”
“谢谢张姨，再替我谢谢小姐。”我说。
韩茹小时候和现在的差别不大。我差别太大了，我母亲还在的时候，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胖子。如今，我瘦得像竹竿，脸型也变了。
不过我之所以能够一眼认出韩茹，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十四
“妈妈，我看见保姆和爸爸抱在一起。”
“茹茹，你确定吗？”
“我确定，我就是看见了。”
“韩康，你最好解释清楚！小孩子难道还能撒谎吗？”
“人家没站稳，我就是正好路过扶了一下……”
“你觉得我信吗？”
“韩茹，你为什么要胡说？”
“我就是不喜欢你，你凭什么是第一名，我要把你赶出去，还有你妈，我也要赶出去！”
十五
“我们今天茶话会的主题，就是花，鲜花。各位小姐，这是我们刚进口来的鲜花和花瓶……”我介绍着。
韩茹定睛看了看我，我身上穿着的是她的连衣裙。
“韩小姐。”我介绍完了以后，便走到了韩茹面前。
“姜老师，怎么哪儿都有你啊？”她说。
我说：“遇见韩小姐是我的荣幸。听说韩小姐想买一栋楼开公司？”
韩茹看了看我，说：“和你有关系吗？”
“韩小姐，那栋楼的所有者，是我的男朋友。”我说。
“你说什么！？”韩茹瞪大了双眼惊叫，引来了不少目光。
十六
“范总。”我递他一本册子。
范总的眼睛一直没挪开那本册子。
“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要那栋楼。”我说。
“你给我开什么玩笑？一栋楼，一栋？”他拍了拍桌子，确定我没开玩笑以后，他说：“这是哪儿来的？我怎么相信你，而且你这是复印件，我要原件。而且一栋楼的成本太高，我不做这笔交易。”
“韩氏集团所有的账册，我应有尽有，用整个韩氏换一栋烂尾楼，这都换不过来吗？”我说。
范总低着头，思考着什么。
我说：“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但是我保证，你不会亏。韩氏的非法生意不止一件，并且上面牵扯政府的人，那个人，正好是你头上那人的对头。我的话就说到这儿，你最好考虑一下。”
我正要拉开门走，范总突然将我拉住压在桌上，“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是来自地狱的撒旦，来收韩氏满门的性命的。”我笑着说。
范总松开我，说：“你是唐曼。”
“范总好眼神。”我说。
范总说：“你母亲的事情，我知道的。我当时……”
“我知道。”我拉开门离开。
“那栋楼不能写你名字，这太危险了，不过我可以过户到王利头上。至于你怎么勾搭王利，就看你的本事了。”
“当然。”
王利是他养子中的一个。
十七
范总当时说：“唐曼的证词怎么就不算了？你们警察怎么办事的？人家小孩儿亲眼见着是韩太太推了她妈，然后她才倒下了……这保姆的工作还是我给介绍的，我知道这保姆的为人，她平时沉默寡言温柔善良的，不至于说去勾引……而且她找这份工作，只是为了女儿能上和富家公子小姐一个学校，享受好的教育资源，不是为了多少多少钱，她怎么会……”
“你跟着我吧，你现在也没有个亲戚来接你。”
“联系了收养人了，说是韩家对这次意外深感抱歉，就联系了收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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