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带着一股鞭炮硝味的冷风都穿过宫墙,溜到了宫里。
敷华门前,终于等到了如懿。
“娴贵妃娘娘安,愉妃娘娘安。”
“卫常在。”
侍寝之后,她便被封为常在。如懿的话不咸不淡,卫嬿婉知道她在想什么。
抛下积年恩怨,这个时候,自己地位未稳,如懿此时诞下皇子,协理六宫,她必须要拉拢。
上回不成,这次一定要成功。
“娘娘……能否借一步说话?”年下冬意渐浓,梅花开得正好,如懿素来喜欢梅花,身前斗篷里,她特意赤手握着几枝红梅。
上次她自恃常在不同于往日的小宫女,自尊作祟,碍于脸面,并没有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表达清楚,还拿自作聪明哪乌拉那拉家族之于如懿与自己和家族对比,碰了一鼻子灰。
她知道如懿是软心肠。真心换真心,她不信如懿这次还不能理解她。
如懿看了看海兰,又看了看她——眼里憋着些泪花,一副隐忍的模样。
“天儿冷,你先回去罢。”如懿转头嘱咐海兰,待他们一行人走远,两人往前又走了几步罢,如懿道:“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娘娘,嬿婉自知愧对了凌侍卫,可,可……”眼中的泪珠变大又滚落,她侧头忙拭了泪,慌乱中勉强扯出一个笑:“让娘娘见笑了……”
如懿无言,仍是冷眼看着她。卫嬿婉下定了决心,双膝挨地跪下:
“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也无家世帮衬,入宫以来,一直在辛者库做苦力,往年这时候,奴婢还在给各宫的小主们洗晾衣物,连烧炭火这种粗活都是只有有权的嬷嬷们才能干……奴婢多年劳累,这点苦也不算什么,拿的银两虽然不多,只是积年省吃俭用的这般省下来,每月也能接济家里的母亲弟弟就够了。只是可怜我母亲,弟弟不成器,成日烟酒作乐,不知她受弟弟连累多少,饭能不能吃好……所以我只能多省些,给家里的补贴多了,母亲也能过得稍好一些……这些奴婢从未对别人说过,前月凌云彻知道奴婢困境,特意求了娘娘把奴婢调往花房,可花房里的人对奴婢也是非打即骂……奴婢知道娘娘良善,娘娘昔日美意奴婢不敢不忘,眼下年关将近,奴婢不能为娘娘分忧,只能折梅花以表心意。”
红梅小心翼翼从斗篷中捧出,手离了衣袍里的暖意,更加通红。她低着头,一动不动。
手上重量轻了,她知道如懿接过了梅花,半晌头顶徐徐传来声音:“你有心了。”
有戏。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今日说与娘娘,不怕娘娘笑话。奴婢自知已成皇上的人,虽然在侍寝前已与凌云彻将一切说明,但终归是奴婢负了他……未经他人苦,怎知他人难,奴婢不求娘娘理解奴婢今日所做所为,奴婢也不要娘娘可怜奴婢!奴婢知道娘娘一心待皇上,皇上仁厚,今日奴婢得皇上一点垂怜不再受别人欺辱已是莫大的恩赐,奴婢不敢奢求荣华富贵光宗耀祖!但求娘娘不要将凌侍卫与奴婢的往事告诉皇上,放奴婢一条生路,奴婢已经失去了凌侍卫,只想好好侍奉皇上,安度余生……娘娘若不原谅奴婢,就是将奴婢罚到慎刑司,奴婢也没有怨言,全听娘娘安排。”
哽咽说完,又行了叩拜大礼,余光只看见如懿鞋上绣着的流朱随风轻晃。
“地上霜重,你起来吧。”
“你已是皇上的常在,不必以奴婢自称,轻贱了自己。你的心意本宫明白了,凌云彻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你们二人的事,本宫无权决定是否原谅你。但你既入后宫,好好侍奉皇上便罢;若敢生事,本宫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是……嫔妾明白。”
转眼冬去春来。春寒料峭,长春宫的皇后终是没有等到春暖花开,宫里挂起了丧幡,远看倒像是一溜断断续续的檐边残雪。
纯贵妃不知哪冒出的雄心壮志,在守丧时这样大的架势,以前巴结皇后的答应常在都在休息间隙时围在她身边,好不威风。以往这时,卫嬿婉难免要凑过去添把火,但前阵子刚对如懿表忠肠,总要面上总要装一装。而且她知道,纯贵妃这时只不过是强弩之末。看着一众嫔妃凑在一处,周围的嫔妃看她们的眼神,卫嬿婉想到之前自己是因为阿谀奉承而被人看不起,趁着殿里人还未都散去,便起身,三两下走到纯贵妃面前,一个欠身罢便正色道:
“恕嫔妾直言,孝贤皇后灵前,贵妃娘娘这样大的阵仗,难不成有了继位之心?”
寒暄奉承之声戛然而止,苏绿筠手拍桌子:“大胆!丧仪之地,岂容你这般僭越放肆?”正俯在身侧为她捶腿的一个答应停了动作,附和怒言:“小小贵人,竟敢对纯贵妃娘娘出言不逊!”
“嫔妾为了规矩坦率直言,自知对娘娘以下犯上,甘愿受罚,但不知娘娘如此作风是不是也是对孝贤皇后的僭越?娘娘若不怕,大可让事情传到皇上耳朵,看看皇上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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