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的世界一开始就会踏入无尽的循环,黑暗错落,蔓延滋生间透不过气。舒齐想,大概他的根在那扇门开后对于亲情两头早已只剩线连接,摇摇欲坠着支撑他,看似良好,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或者说他并不想去深思此事。闭眼是他最常做的事,在睁眼后好像就能回到最欢乐的时光,可这点时间却似偷来般那样短暂。
舒齐记得,他们一家聚在一起母亲曾说过在他刚出生时,他的父亲总是围绕在他身旁,展着笑颜,用他那浑身的挥动不完的主意带动着自己的情绪。她说,那时,你总是笑着的,一睁开眼所寻的就是你的父亲,比起我你还是更亲近他。也怪我,刚生产完休息一段时间后就投入了工作,没多少时间陪你。不过你放心,我会是你永远的后盾。母亲的最后这句话她实现了,在那位道貌岸然的父亲高谈阔论自己儿子的那时毫不犹豫提了离婚,甚至分家那天,提着行李站在过去住了许久的房屋大门前,她也对着舒齐说了同样的话。曾经多么恩爱,即使是假的,也足以给处于迷蒙中的人一个冲击。每当想起这段事,舒齐总是在想,母亲究竟是何时发觉父亲的问题的,又是何时想要带着他离开,最后想得头疼时忍不住骂自己对那畜生的称呼又回来了。
刚出来那段时间他总是感觉浑浑噩噩的,有时能够闻到那个曾经很喜欢的花现在很厌恶的东西,卡萨布兰卡,寓意着永不磨灭的爱情,很可笑对吧,即使它在神话中是悲剧之花,可人们会更倾向于它所带来的美好,没有人不喜欢这份美好,下意识忽略那点不妥也没什么关系,原本舒齐也是这样认为的。。但现在他只想远离这种花香的来源,并非是很浓重的气味,而是带着清爽的渗透进血脉般飘动在周围,自然又缓慢,不过分夸张却又带着蠢蠢欲动的暗涌,隐藏其中。总之闻起来挺舒服的,好似专门调配过的香味,仿佛处于他的临界点上,倒不至于令他太厌恶,毕竟他真正讨厌的是人。可他还是想离远点。
迷糊挣动间,舒齐感觉到有什么触碰了他,微凉点在他的肌肤上,带着那股肆意香气渐近。只听耳边传来一声轻笑,紧闭的双眼忽地被盖上一湿润的物什,他抬手摸上,指尖触过时被另一手紧握住手腕。那人摩挲着他手上的肌肤,指尖微冷,似是觉得不够,又往下摸了几处,在此衬托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温度有点异常高,想要睁开眼察看周围时才发觉自己的眼睛肿了,而且似乎自己的意识也有点不清晰,在刚能感觉到外界事物他甚至觉得自己还在做梦。不过这么一会儿倒是清醒不少,只是捥着他手腕的手却一直没放开。
…
舒齐并不担心自己被什么奇怪的人拐回家,起码如果是什么奇怪的人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细致的照顾他,当然他最先排除的是他的母亲,如果是他母亲的话,不会像现在这般沉默,甚至沉默的有点诡异了,只要忽略抓着他手腕的手,也没什么异常。这当然是在安慰自己。
虽然目前看不到周围的景象但也不妨碍舒齐自我分析,在这漫长的沉默间他从没什么特别的到如果趁他不注意逃跑的机率有多大。并不是他不想揭开眼睛上的物什,而是在之前挣扎间另一只手也被制住了,微凉包裹着他的肌肤,他下意识打了个颤。正当他跃跃欲试挣动时,清冷的嗓音从耳边滑过,语气淡漠,渗杂着不易察觉的柔意。
“烧得这么重还有精力乱动?”
疑问的话语带了上扬的尾音,独有的清嗓敲打整个空间,轻柔舒缓的划过舒齐的耳廓,让他愣了一刻,随即双手被束的更紧了。
这声音怎么这么好听。
而且莫名的有些耳熟。
在哪里听过呢?
舒齐这厢闭着眼睛思考,柔软的发丝垂落两边,因为哭过的双目残留着红痕,思虑遇恼时微抿着唇,咬舔带上水光啧啧。在台灯暗黄光照耀下看着很美好又乖。
可沈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既凶猛又冷漠。
他放开了那双摸着很舒服的手,颇为留恋的多碰了会,看着对方因他露出的各种情绪,心情愉悦的起身走出房间。最后不忘告诉。
“不要随便乱动哦。”
声音清柔又舒适,刻意压下一切令人不安起疑,但舒齐还是从中品味出了警告,坚定又不容拒绝。
真是入了狼窝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完整逃出。
舒齐想着,尝试着睁开发肿的双眼,之前不尝试其实是带着逃避现实的心思的,毕竟这还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房内杂留着清淡的气味,飘转环绕,带着舒齐观察着周围,转眼就与门外发笑的人对上了眼。
舒齐那一刻是无助并且尴尬的。
其一是这地方说熟悉又熟悉,说不熟悉也不熟悉,构造装饰风格像极了他在那个人的家中的房间,但掺杂别的风格,像是某个人给人的感觉,两者糅合既不突出又很舒适。
其二就是门外这个人在之前的家庭聚会上遇见的那个,嗯,小妈,虽然跟他无关了。
居然被最不想接触的人的有关人员带回了家,舒齐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第二反应就是手接触被子正准备掀开逃跑时,被先一步的按住了手,舒齐就不动了。
“又没好,生病了也不安逸一点,”那人垂着眼望着舒齐,细碎的光点折射出他的倒影,上扬的嘴角带动整个人显得亲近又可触及,好似神明自愿走下圣坛将迷茫之人拥入怀中,温暖。他打量着舒齐愣愣的望他,轻轻印了个吻在他额头上,舒齐更呆了,微微张了嘴表示惊叹。只听到他轻声轻语的说,“不过这也是好事。”
这不对吧,这不对吧,他怎么,怎么亲我。他不应该是我,那什么,这不是,不是乱什么吗?
舒齐觉得自己生个病怎么接收信息的能力都不管用了,他只知道自己脑子里一团乱码。
他颤颤巍巍的将手抚上沈知,轻扯着对方的衣领问。
“你不是,我的小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