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齐第一次见到沈知是在他父亲开的家庭宴会上,彼时的他身穿一浅蓝色西装,条纹领结打得齐整,手持红酒一脸不耐的环顾四周,期间红色液体被他摇晃着酒杯打着转,阵阵波纹让他陷入沉思。
他不喜欢这里,因为这是与他那老父亲相关的场合,如果可以的话,他不会来,甚至于不想再见到他。
他的父母离婚了,虽然明面上说的是平和离婚,可舒齐知道并非如此,又或者说大多数明事理看着他们的人都知道是因为他的父亲——将这个家整得支离破碎,将一切闹得无法挽回,最后出来充当好人,提议离婚。
呵,他居然让母亲净身出户!
舒齐跟着他母亲落家,他的母亲也很爱他,从十几岁到如今的二十多岁,一直都未再嫁。舒齐看得出来,他母亲是怕他未从那事中缓过来,怕他看不开,毕竟总的来说这场婚姻中伤的最深就是舒齐——他曾被他的父亲当众羞辱,说他并非亲生。当时的他很久都未缓过来,也再未给他父亲好脸色。现如今一想到与他父亲站在同一个地方,就想立即离开,可脑海中母亲的叮嘱和哀求让他停住脚步,充满担忧的眼神将他紧钉在原地。他看着绒制的地毯上被灯光投影上一小片阴影,叹了口气,继续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环顾着宴会会场,企图将注意力转移。可事情不能如他所料那般发展,或许可能会出乎意料。
沈知就是那个意料之外的人,直至许久以后,舒齐都还未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人,却只是让他们贴得更近,无法逃离。
沈知是他父亲介绍给他的。舒齐看着他们之间似是亲密的举动,以及父亲看向沈知的眼神,挑逗,迷恋。
真是够了!我为什么要来这里看这种东西!
舒齐想要闭上眼睛,阻挡刺眼的事物映入眼帘,可现下的情况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只能尽量转移视线,瞄着周围,然后不知不觉中转到沈知身上,打量着他。
舒齐身为直男也不得不感叹沈知是真的好看,那种冷美人,随便瞟人一眼,就有一股透心凉的冷意直冲心窝,警示着人别靠近。可舒齐发现这位美人在笑,眉目间尽是柔情,带着周围也温柔了下来。
他有点疑惑,当侧头看着一脸痴相的父亲时,暗骂一声,转头就走。
真……真是……狗男男。
全然不顾身后喊他的人,敷衍懒散着回应。
真是可惜了,看起来这么美好,却要被猪给拱了。看老父亲那样,是要带家里的,连家庭宴会都来了。不对,或许两个都不是什么好货。而且我的这位老父亲还有病在身,医生都说了再不节制点,估计就游戏结束。那个美人就守寡吧。
那也挺可惜的。虽然我是直男,但也爱美人啊。
舒齐第二次见到沈知是在他父亲的葬礼上,彼时的他身穿黑色西装,身姿挺拔,淡然一笑的望着面前的石碑。
阴沉的天空吞噬耀阳,连绵不断的小雨落下,遮盖了他湿濡的眼尾,不知道究竟是暖流泪水还是透着寒意的雨水停留, 此刻的舒齐浓黑睫羽低垂,将满情绪眼眸带上沉静,雨滴顺着面部曲线滑落,直落在身前那块方地。
舒齐站在原地不知停留了多久,雨水早已浸透他的衣装,深色痕迹出现在身上各处,而他却像是浑然不觉,只是沉默,宛如雕塑般寂静,似一细微的动作都会打破自己好不容易筑造的心境。
他看着身前的石碑,碑上的黑白相片将那人生前的样貌照得精致,小眼眯起,儒雅腼腆,笑颜憨厚却与他的所作所为不符。
舒齐看着看着,不禁突然蹲下身,片刻抬眼瞧着早已无人的墓园,想要畅快的大笑,却又像是喉咙哽咽似的皱眉,颤抖身子,最后只能讽刺地一笑,显现出的却又是要笑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