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怔怔望着,可他还是不肯放过她,近乎执拗地道:“你说,你爱我!”
她冷了声:“你放开我!”
而丰隆却紧紧篡着她,仍旧一字一句的催逼:“谁爱你,谁护你,又有谁肯放弃一切将你列在首位?!我不能,那个远在千里之外高辛的玱玹亦不能。你总说,你爱我,重我,却又是在迷惯着谁?你回来时,我去找你,你对我表面纵容与曾经无异,可其实呢?你眼底藏着的冷漠我感受的一清二楚!轩辕玉阶,你现在敢说,你还爱着我,你还心甘情愿嫁给我吗?!”
玉阶只如受寒冰冻除之刑,被他言语冻结了血肉,身子想颤,却没劲颤,浑身都是冷的,暖不热:“不爱!从一开始便不爱,只是利用,利用你接近赤水,了解赤水!”
嘴唇哆嗦,玉阶眼底忽然缀满泪。
脑海中回想起许多,爱她护她的奶奶,娘,姑姑,哥哥和姐姐,白鹊姨,若青叔,曾以她为傲的爷爷……画面却又徒然一转,抛下她的娘亲,死在她眼前的伯娘和奶奶,漠视她的祖父……
顷刻间百转千回,她就是不想再忍了!
可下一瞬,一幕幕片段在她眼前放映——屋外大雨倾盆,雷声轰鸣,吓得她不敢呼吸,不敢动弹。哥哥来了,哥哥抱着她哄着说:“不怕不怕,哥哥在呢,阿满不怕。”声音还有些哆嗦嘶哑,那是她也怕雷声的哥哥呀……却又是那么不管不顾,从华音殿跑到偏僻的碧玉宫,来哄她睡觉,抱了她一夜,胳膊麻到没有知觉也不放开,只是为了护她能睡得安稳。
只一刻,玉阶一声低低叹息,于是心中所有恨与怒也压了下来。她轻说:“对不住,一时口不择言。”
丰隆觉得她太讨厌了。
玉阶看了一眼地上碎成几截的簪子,淡然说:“一枚簪子,碎了就碎了,没什么要紧的,我们回去吧。”
他觉得她又实在冷酷,比自己还要无情:“你,你……罢了!”可那又怎样,她无情,他有情;她冷酷,他炙热。如此,这便足够。
他总不可能不去爱她,去冷落她。
所以只能心里憋着气,松开手,甩着袖子转头离去。
玉阶由着他,并不阻拦。
她缓缓蹲下,捡起地上一段段残玉。
可捡着捡着,一双手出现在她眼前,替她拾起剩余残玉,扶她起身。
玉阶觉得自己是疯了。
她的双手捧着一段段锋利残玉,削葱根似的手指已然划了口子,流出鲜血来,染在那一捧奶乳似的断玉上,叫人看着,只觉像是荼蘼染血,艳丽糜魅。
蓐收掏出丝绸帕子,将她手心的碎玉一一拿下来,搁到一边的石阶上。再递上帕子,轻柔为她包住流血的手掌。
此一时真是千愁百感交织到了心底,无尽地流涌。玉阶抬手一抹泪水,待擦干净了,缓缓朝他展开个灿烂笑容来:“中午好,蓐收。”
他道:“阿满,不要笑了。”
玉阶仰着头不想再掉泪,故作轻松地哼了一声道:“不要如此死板吗,我笑一笑,又不会有失王姬的身份。”
蓐收道:“我知道你疼,想哭便哭出来,我给你挡着。”说罢,他将外衫脱下垫在石阶上,竟真的扶着她坐下,坐在他刚刚垫的衣服上面。身子挡在她的身前。
“你可以随心的哭,这一次,我不嘲笑你。”他试探地伸手,想摸一摸她的发旋,安慰她。只差一点点的时候,又觉得于理不合,手臂一顿,重新收了回来,垂在了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