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那年轻气盛的青年郎,手握长刀,为美丽娇艳的红袖姑娘打跑了坏人。然而时过境迁,美丽的红袖姑娘与青年郎轰轰烈烈爱过,最后嫁作了他人妇。
日头正盛,天又热了起来,店外人声嘈杂。玉阶双手接过升淮递来的小篮子,道一声:“谢谢。”
升淮忙说:“不客气。”
玉阶弯了弯唇,看向已重新躺下晃蒲扇的徐州,心中又是想到明媚似太阳的姑娘来,为他们惋惜:“老木头,红袖嫁去何处了,我去看看她,赠上迟到的贺礼。”
徐州的脸隐在蒲扇后面,沙哑的声音响起:“别送了,前几月,便生病去了。”
玉阶心里轰隆一声,握着篮子的手竟是有些不稳,眼前仿佛还是那张娇俏脸蛋,冲自己在笑。
也对啊,毕竟三十多年过去了。
白云如苍狗,人族寿命也才不过百年。
玉阶说:“那也总要告诉我的。”
徐州轻笑:“别去了,她死的时候,嚷着说‘死杏子叶,可真讨厌你,等我死了,到地府追你去,追着追着,追到了,再把你好好的教训一顿!’你三十多年没回来,几个朋友,老的老,死的死,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玉阶叹息:“你和红袖,是如何分开的呢?”
徐州道:“我不愿娶她,她走了,再没回来过。”
玉阶骂他:“几十年了还是这副木头性子!红袖若是跟着你……罢了,谁让红袖喜欢你呢,喜欢你,喜欢到散尽家财,只为了救你免受牢狱之灾。”
人间朝霞,穿着一身粉衣的小姑娘,在夕阳下欢笑着奔跑,回头,对身后的四个挚友挥手:“满满,我捉到了一只蝴蝶,先给你看。”
玉阶拉着丰隆回头,再不去看那悔恨徐州,千愁百感涌入心头,也叫她苦涩:“红袖当年多好,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留下钱财,纵步离去,迎着暖风吹忽,一步步离开了西街。
这海到底是去不成了。
玉阶放开丰隆,淡淡说:“我很累了,对不起,不能陪你去看海了。”
她略过他身侧,便要往东处那条道走。
然则不过踏出一步,胳膊便被拉住,青年终是沉了声,问她:“为何?”
为何,为何……玉阶漠然,只道:“若是你杀过我呢?!”
他道:“无稽之谈!我怎会伤你?”
玉阶却是不动不语,沉默对抗着。
他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你答应过我的。”
八十多年前,她答应过自己的,会一辈子爱他,重他,不会更改!
“你骗我……”他低喃道。
玉阶紧抿着唇,去挣扎被他篡着的胳膊。
他却抓得更紧,拽的她几乎摔倒,对上他质问的目光。
他仍旧问:“你答应过我的,你骗我!”
玉阶听了这三字只觉在梦魇之中,这时才发现,丰隆早已不是当年连触碰一下就会红耳朵的少年。
眼眶酸涩,喉咙也哽咽着:“我没有骗你。”
“你没有骗我……”丰隆黑白分明的眼珠转到她发髻上钗着的玉簪上,心中气恼,抬手去夺。
玉阶没争过他,眼睛气的发红,眼睫一颤,泪珠滚落下来,吼他:“你做什么!”
她几乎声嘶:“还给我!”
丰隆却怒极:“你为何如此珍视它,一只破玉簪子,我送过你许多,可你何曾戴过!”
他杨手,重重落下。
伴随着“砰”一声巨响。
簪子……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