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玉阶像只鹿儿般,轻盈地奔跑在宫道上,去到五神山的尽头,汪洋的大海石岸上。
她来的早,天还没有升起太阳,五神山的各处宫殿都在睡梦中沉睡未醒。鸳蒲和姐姐哥哥都不知道。
天幕破晓,玉阶坐在沙滩上,背靠着坚硬的憔石。她遥遥远望着蔚蓝的大海,期待着心中的那一抹身影可以到来。
蓐收早早的去寻她,来到龙骨狱,看到碧海蓝天间,火红蛇眼石楠花铺满荒凉的峭壁,开的惊心动魄,玉阶一身黄衫,抱膝靠坐在黑色的礁石上,一朵朵浪花呼啸而来,破碎在她脚畔。
眼前的一幕明明没得难以言喻,可蓐收心中却蓦的想起了他少时与玉阶偷偷在廊下听闻的一个传说。等待情郎归家的渔家女,站在海上日等夜等,最后化成了礁石。
正想着,玉阶忽然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海面,期许与忐忑在眼底生长。
蓐收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玉阶。他们一起长大,在宫廷中,玉阶永远都是端庄娴静的,从来都是安静乖巧的,从来都没有一刻,有过这样期待直白眼神。
他太明白了。
过往的二百多年里,他的目光,始终都是追随着她。
他深藏于心底的爱念,谁又能知道呢?
蓐收的心脏噗通,噗通,传来久违的乱跳,一股怅然若失的感受涌入脑海和心头,让他忍不住叫道:“阿满!”
玉阶浑然未听,她走了两步,双脚没入海水。
蓐收心里一惊,飞纵到礁石旁,抓住玉阶的手腕将她拉回到岸边,“你干什么!”
玉阶好似刚回过神,转头看着他,好久,才回过神来,喃喃道:“蓐收,你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你就这样直勾勾往海里面去了?大早上的,我的心可经不住你再吓了。”蓐收拉着玉阶要走,却猛被甩开了手掌。
玉阶回过头,海面一望无际,那抹模糊白影消失不见,只有刚刚升起的猩红大太阳,波涛汹涌的海水。
玉阶鼻尖发酸,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当面看一看我?难道你对我只有当年的感激,没有一丝一毫的爱念吗?
她又念又恼,故意般对着大海喊:“不看就不看……你不来看我,我也不要再去想着你了!”海面依旧没有动静,那抹白影再没有出现,玉阶的心底却是忽然的沉静,转身离开了龙骨狱,蓐收跟在她的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碧海蓝天的大海,一抹白影悄然浮现,犹如一只孤雁,既不能翱翔于广阔天地,也不能陪伴与雌雁身旁。
回到碧玉宫,蓐收如梦初醒,闷闷问道:“你在等谁?朋友吗?”
玉阶抚摸着书案上,碗莲的叶,静静答:“……没有。”
蓐收沉吟一会,忽而笑道:“你没生病的时候便日日去海边,谁都不让跟,如今病好了,昨日没去,我就想着你今日定是会去,早早的起来去寻你。
“寻我?”
“再过十几日,就是小炎灷举行的秋赛,过去三十年里你缺席了三次,小炎灷倒是没有生气,每十年给你递一次帖子。今年依旧,昨日帖子到了,想着你与大王姬应该有好多话要聊,就没有去打扰,今早给你带过来。”蓐收从袖口拿出请帖,递给玉阶。
玉阶捏着请帖,懒洋洋躺倒在沉香榻上,喃喃说:“麻烦啊……做王姬可真麻烦。”
蓐收哄她:“我也会跟着去,到时候,你只需坐在看台上,各家氏族我来应付就好。”
玉阶叹道:“蓐收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