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门

“这孩子跟我约定了呢。”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从男孩胸口抽身出来，从无序的混沌状态慢慢显出形状来，那是一个半透明、比男孩略高一点的少年人的身影。

少年的眼球没有巩膜的白色，完全的黑色彰显了他恶魔的身份。他的嘴里叼着根通体纯银的餐叉，一只手里端着个瓷盘，里面是粉红色、约有虾仁大小的肉条，凌乱地堆叠在盘子中央。

男孩的手被少年牵着，没有什么反应，原来是看不见他的。

“拉斐尔，不要打扰别人用餐。”少年皱眉，含含糊糊地抱怨。

拉斐尔蹲下来，跟小小的男孩对视。

“不应该吃的，当时不应该吃麦当劳的，不应该吵着要吃的……”在男孩的回忆里，一家三口拉着手从动物园出来，两个大人试图打消男孩的想法。男孩很明显向来是受宠的，他惯常知道怎么达到自己的目的，于是他开始在大街上哭闹。

父母无奈地拉着他的手来到公交站牌，他看向马路对面，那里有他向往的东西，金灿灿的，喷香的，心里的渴望。

“就在对面，你等什么呢？”有人在他耳边说。

他倒腾着自己年幼的身体，希望能快点到达对面，父母都差点拉不住他，只能喊：“木木，木木听话！”

“你很想吃，跑快点，再跑快点。”少年的声音充满诱惑。

心底的渴望快速滋生，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只听得身后沉重的撞击声。

砰。

“如果我当时没有要吃……”

“爸爸和妈妈就不会死了……”

来自同一个人的稚嫩的声音同时响起，这些声音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我不应该吃的。”

拉斐尔抬头，看到的是贪婪恶魔得意的脸，少年哈哈大笑：“他是自愿跟恶魔做交易的哦。”

“我一直在睡觉呢，你也知道的，人类充满贪欲的声音很无聊呢，这些年来也没什么变化。这个小孩算罕见的吧……”

“他居然愿意永远不吃东西来交换见到他父母的机会呢！”少年挥舞着银色的餐叉，满脸兴奋。

“多么贪婪啊，这孩子的灵魂。”

少年歪着头，口水似乎要从嘴角流下，他咽了咽口水，从盘子里叉了些肉条塞进嘴里。

“玛门，滚去吃你的大脑吧，这个小孩归我管了。”

“不是吧，同事一场，井水不犯河水的。这是我的猎物！”少年声音不再冷静，最后尾音甚至能听到像怪物一样的嘶吼声。

“你违反了主定下的规则，这个猎物不属于你。”

“我们恶魔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路西法都管不着我，你有什么资格！”

“未经恶魔引诱的灵魂自愿堕落，我当然管不着。但是玛门，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是什么货色，不然你的人形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上次那个恋童癖政客的灵魂好吃吗？”拉斐尔徐徐道来。

少年咧开嘴，完美的唇形不再，嘴角似有似无的裂痕向脑后延伸，口腔越来越大直到把他的脑袋彻底分成两半，里面一圈又一圈的牙齿布满黏膜。

下一秒，怪物嘶吼起来。

“玛门，你还是这个样子眼熟一点。”拉斐尔牵起男孩的手，打了个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