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烬的话连廿白羽也觉得不妥,一道凌冽的剑风划破空气,瞬息间剑刃架在澹台烬瘦弱的肩膀上,苍白的脖子上渗出一道血痕。
叶冰裳心中一紧,看来萧凛是真的动了杀心。
是因为她还是因为三妹妹......
黎苏苏听了澹台烬那句话诚觉这是她几百年来最掉价无光的一次,思及此次灾祸全是由她一手造成,因而不惜耗费修为再次强行进入幻境,如今她在幻境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用她的修为来换的。
她万念俱灰地开口说了一句话:“别吵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脸上。
“我的修为只能撑三天,三天之后若不出去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虞卿一听便觉不对,问道:“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和萧凛强行进入幻境,所以这个幻境本应消失,是你用修为维持着这个幻境?”
黎苏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也是为何她坚持不让萧凛再次进入幻境的原因,若是澹台烬和叶冰裳靠他们自己能出来这便是天命也不想让他们死,若是不能出来至少有命可以活,虽然终身都在幻境之中。
可是萧凛为了叶冰裳一定要进来,而她始终对萧凛心怀愧疚,又怎能放他一人处于险境,若三天之后萧凛消失了,她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自那日一刀刺中萧凛心脏,她心头的愧疚迟迟难消,但到底是不是只有愧疚,她难以言明。
“消失会如何?”
一直沉默的澹台烬终于说了话,他朝后瞥了眼黎苏苏。
“我们都会死。”
听此言,叶冰裳心中冷意更甚......
“那你为何也要进来?”萧凛垂眸问黎苏苏,握在剑柄上的力道松动了几分。
黎苏苏苦笑,“你明知道......”
女子未尽的话胜过千言万语。
这涌动的爱意,叶冰裳似乎懂了。
澹台烬看着萧凛笑道:“她如此情深意重地待你,你忍心不选她?”
“住口!”
萧凛眼中寒气逼人,但攥着叶冰裳的手更用力的了。
“要么一起出去要么一起死。”黎苏苏淡淡道,似乎已经看透了生死。
“一群疯子......”虞卿心中暗骂。
“行了,她说的没错,因为我们再次进来改变了幻境的走向,要么我们一起出去,要么只能一起死在这。”
“小爷我可不想死,你把剑收起来。”虞卿对萧凛不满道。
萧凛不为所动,真想此刻杀了澹台烬泄愤。
虞卿叹道:“你不考虑我,你想想她。”
他眼神瞟了一眼叶冰裳。
“你问问她,想不想死。”
澹台烬感到脖子上的剑刃突然颤了一下,萧凛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静默许久的他,终是理智战胜了愤怒。
“裳儿,我们走。”
“我......”叶冰裳犹豫了。
“走!”
萧凛盯着她狠狠地说,不容她再说半个不字。
她同不同意,想不想,从来就不重要。
叶冰裳被萧凛的态度吓了一跳,对她一向温柔的眉眼何时变成这般令人心生凉意。
她回头看了一眼澹台烬,只有一个充满恨意的眼神,她不敢再看。
虞卿还留在原地,看到黎苏苏满是失落的神情也是于心不忍,摸了摸鼻子道:
“走吗?”
“一起吧。”
黎苏苏含泪轻轻嗯了声。
澹台烬立在原地,目送萧凛和她并肩渐渐远去的一双背影。
耳边唯有树梢枯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然后一片片掉在地上飘旋。
他慢慢捏紧了拳头,
被丢弃之人总是容易被刺痛。
萧凛握着叶冰裳的手腕,先是略微在前走,渐渐地,脚下的步伐迈得越来越快。
叶冰裳轻喘着气,渐渐跟不上他。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选了自己,而不是三妹妹。
可这样的萧凛,非但没有令她有丝毫动容,反而,令她感到异常的陌生。
暮色渐浓,叶冰裳不知自己被萧凛带到哪个客栈里,房内此时还未掌灯,光线昏暗,床头的一鼎香炉此刻正升起一袅婀娜的青烟,房内的器具都蒙上了一层窗外的昏晕。
“怎么不点灯?”叶冰裳试探地问了句。
......
回应她的只有一室沉默......
萧凛不答她。
他也不知此刻到底在气什么。
气她入了幻境却不选他,气她对澹台烬的耐心和温声软语,还是气她临走时的犹豫彷徨,对澹台烬颇为不舍?
见他不说话,叶冰裳也隐隐感觉到萧凛的几分怒意,她识趣地安静坐在一旁。
忽然萧凛的手伸向她的腰肢,将她倒悬着扛上肩头,走几步,一把扔在了床上。
即便床上有软衾,她还是被震得头脑发昏,趴着的模样颇为狼狈,青丝披肩而落。
“你做什么?”
叶冰裳咬着牙扭过头来,面带怒色。
“生气了?”萧凛手掌紧箍着她的下巴。
我还没说我生气,你倒先气上了......
只见他双腿弯曲,跪坐在她身上,抬起一只手,开始解下他的腰带,又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壮实的胸膛,上面还有月前叶冰裳为他处理伤口的痕迹。
叶冰裳立刻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看着他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样子,不禁心上感到一丝恐惧,试图从床上下去。
萧凛一把将她推了回去,毫不费力,叶冰裳又平倒在了床上。
这一下她便彻底动弹不得。
见她双眉微蹙,眼中带泪,萧凛喉结动了一动,将她压在身下,窗外升起的月光投射在萧凛俊朗的面庞上,可她只看到了萧凛迫切想与她行事的样子。
兴奋,欲望还有几分凉了下来的怒意。
“唔——”
被他咬住唇瓣时,叶冰裳本能地叮咛两声。
他吻够了,手跟着一把扯开她的衣襟,口手都在她脂凝玉润的胸脯上暴虐地动着,叶冰裳吃痛地叫出了声。
片刻,一簇红痕留在她的雪肤上。
“萧凛!”
“放开我......”
“求你......”
一句苦楚的呜咽和控诉,让萧凛神色一滞。
跟着人也清醒了不少。
耳畔声声湿热的喘息传进她的耳中,耳垂还被他衔着,整个人不住地发颤。
澹台烬碰过这里,萧凛耿耿于怀,于是更用力地咬了一口。
“别这样......”叶冰裳声腔带着哽咽和委屈。
带着欲色看着她的双眼忽然有了点点怜惜。
萧凛只贴着她,抱着她,不再动作,双眸里有丝丝血色泛涌。
过了许久,才见恢复了他往日模样,对叶冰裳温声道:“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话说得平静,却毫无歉意。
他坐起身,为她掩上衣襟,她的发髻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唇瓣也十分肿胀。
手还不舍地在她滑嫩的脸颊上停留。
“你歇吧,晚上我不过来。”
萧凛身形微晃地离开她的房间。
下楼时,虞卿和黎苏苏也到了,正坐在后院的茶桌上,黎苏苏赌气地噘着嘴,虞卿想法逗她开心,见萧凛下来如释重负。
他上前在萧凛耳畔悄说:“你终于下来了,累死我了。”
萧凛与她对视,相顾无言。
黎苏苏突然心中一痛,压下心绪站起身道:“殿下若觉得我多余,我这便走了。”
说着,就要去后院牵马。
“叶三小姐。”萧凛喊住她。
黎苏苏顿在原地,哑声问:“怎么了?”
“此去凶险,你同我们一起吧。”
虞卿听到萧凛的挽留之言,胸口顿时舒出一口气。
黎苏苏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滴,复坐下,萧凛也同虞卿上前坐下。
沉默良久,萧凛才开口道:“连累你了,对不住。”
黎苏苏抬眸看他,此刻眼尾还是红肿着,摇头道:“是我思虑不周才把事情变成这个样子。”
黎苏苏又道:“伏良城是出去的关健。”
他们都在等她接下去的话,可又陷入了沉默。
“还有呢?”虞卿问。
“我只知道这个,明天我们去看看。”
萧凛点头道好,天渐渐暗了下来,虞卿肚子饿的不行,点了一大桌子菜,三人沉默无言,默默动着手中的碗筷。
萧凛吃好后站起身,“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黎苏苏见他一碗饭只动了几口,心中不忍,说道:“这里夜长,殿下不多用些?”
“嗯,我给冰裳送去,她还未用饭。”萧凛回道。
虞卿正独自埋头用饭,闻言道:“不用了,我给她送过了。”
萧凛垂眸看他,神色颇为复杂。
“诶,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澹台烬,不跟你抢。”
奇怪又默契的气氛充斥着整个院子,用完饭各人都早早地回房休息,不愿多聊。
叶冰裳独自在阁楼上,此时已知道叶夕雾也到了这里,她心中不愿见她,也不愿下楼。
萧凛自是知道这一点,也没有勉强她,自己用了两口饭便要给她送去,却没想到虞卿已经给她送了,心里不太舒服。
她也没什么胃口,动了几筷便不再动。
今日都城里下起了鹅毛大雪,叶冰裳待众人都回屋了,才下楼站在客栈的湖边亭台上看着逐渐结冰的水面,漫天的大雪下得好畅快。
她拿起昨日入城时买的竹笛,吹起了自己为这场大雪写的曲子,虽比不上京中的玉笛,但由于吹奏人的技术精湛,克服了乐器取材的不足。
此时,虞卿就在她的背后,也全情地投入了这场大雪,天地一色,白茫茫一片,笛音婉转入耳,与这雪天极为相配。
一曲已毕,将虞卿拉回现实,他开口打破了沉默:“天凉地冻的,你一个人站在这做什么?”
叶冰裳一惊,立刻转头,见是虞卿,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涌上来,头皮发麻,心里酸酸涩涩的,一时也不知该走还是该回答。
她知道虞卿不喜欢她。
“原来是虞卿公子,冰裳打扰了。”
说着,她便要走。
虞卿道:“我师兄待你不可谓不是深情深意,你何以这么对他?”
“这次入幻境,都是为了你,这么多人陪着你把命悬着。”
话语冰冷,与他往常浮躁跳脱的模样完全不同。
好一个虚伪的修道之人。
叶冰裳闻言冷笑道:“虞卿公子还真是什么都能怪到冰裳的身上。”
“这幻境是我创的?是我自己要进来的?还是说我把大家困在这里,是我求着你们进来的?”
“不是,但......”
虞卿还未说完的话便被叶冰裳打断。
“那是谁呢?”
虞卿语塞,叶冰裳替他说,“是三妹妹,对吧?”
“为何你们都觉得是为了我,不觉得是为了她?”
“只因我是个凡人,与你们不同路,自然没资格抱怨自己是个无辜之人。”
叶冰裳难掩眼中的厌恶之色,她最是痛恨两面三刀之人,当日在军营之中,不知被他背地里说了多少不是。
“随你如何说,我不与你争辩。”虞卿远望湖面,说道:“但是萧凛为了你次次愿意舍命,你也该为他想想。”
叶冰裳心道:是你没理罢了。听他后面的那句话,也反问了句:“我怎么了?”
“你不知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
叶冰裳心中想,我又何尝没有掏心掏肺地待他,只是他根本就不需要,不在意......
犹记得战场之上她差点被毒物吞吃,紧急之时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萧凛,他真的来了,面对同样被困的她和三妹妹,萧凛先将剑刺入卷起三妹妹的蟒蛇,若不是她的一声惊呼,是不是萧凛都忘了正被蛛丝捆住脚踝的她……之后,他让她拿着护心鳞独自走在满是魔物的林子里,去等待他那个同样自视甚高的季师叔。
从那一天开始,叶冰裳就在心中打定了主意,无论将来遇见多大的危险,她都不会再喊萧凛。
他不值得。
虞卿见她毫无交谈之意,冷哼一声快步走开,背影消失在风雪里。
叶冰裳凝视着湖面,委屈地落了泪,且不论萧凛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萧凛身边的人她是一个都喜欢不起来。
真是虚伪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