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

“……我……知道了。”

耳旁传来机关启动的声响，阵灵挥了挥手，那声响便刹那沉寂，他看向严阵以待的越若澄，道：“小心点，否则会她完全入魔的时辰会提前。”

越若澄闻此刹时收剑，随后不过须臾，她便找到了宁黎所在的具体方位。

“先等等，她没有成为魔尊的天赋，若因你而分心的话，她便会被心魔完全吞噬。”

越若澄迈出的脚步一顿，随后她收回脚，往后退了几步。

轻尘是万魔之尊，就算失去记忆也还是一代宗师，他所处的时代修仙鼎盛，魔法辉煌，对魔族的了解更是远超如今的时代，越若澄自知才识疏浅，在完全不清楚入魔所具备的具体前提下，她并不敢轻举妄动。

轻尘点了点头，完全没想过如果越若澄不听劝阻的话会发生什么。

青雪做事擅长深谋远虑，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她通常不会意气用事，而是等一切都清晰明了之后再做打算，作为她之转世的越若澄，纵然后天心镜有所改变，但先天生性却是大同小异，是以在一些时候，轻尘会完全将她们当成同一人看待。

“轻尘！”

在轻尘即将移步时，阵灵终于忍不住道：“你有把握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在消亡之前，我会单独陪你一段时辰。”

轻尘闭上双眸，语气温柔，话中隐约带着些许安慰。

待他再睁开眼睛时，原本似琥珀的眼瞳似是浸满了凝固的鲜血，那毫无防备的澄澈也变得漆黑可怖，任谁对上这双眼眸，都会骤然生出戒备或杀意。

白发似霜雪，双眸生血潭，这堕为魔尊之后广为人知的异象。

“他留下我，不正是为了这一刻吗？”

轻尘自嘲地笑了声，并不因外貌而改变什么。

“这种感觉果真有些熟悉，不过没有那时凌迟般的疼痛。”

他尚有心情向着阵灵说几句玩笑话，随后便将白发拂到身后，赤足踩过遍地破碎的瓦砾，掠过越若澄向着宁黎所在的方位走去。

“越道友，你可以跟上来了。”

越若澄双眸之中呈现警惕之色，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有些急切地跟了上去。

入魔之人又被称之为鬼尸，鬼者，已死之人也，鬼尸者，借尸还魂者也。

心魔因执念所成，修为越高之人，越易滋生心魔，心魔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魂灵，一旦这个魂灵成长到一定程度，便会吞噬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魂灵，也就是修士本身。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两君，而一具身体，自然也容不下一人一鬼两种魂灵。

要么同归于尽，要么吞噬对方，因心魔本就是纯粹执念所化的灵体，执念难消，积久弥深，因此心魔取代修士之后往往会一意地完成这些执念，甚至不惜用尽手段，付出一切，但过于纯粹的执念本就极易扭曲，所以心魔最终都会在扭曲中丧失自我，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

故而心魔并不能被称之为人，原来的魂灵被吞噬后，它们所占据的身体也成了一具死尸，而死尸并不会随着鬼的降临重新复生，因此它们最终也只能成为被称为鬼尸的行尸走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