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下午,虞盼端坐在画室,手中的铅笔起起落落。
周围是窃窃私语,灼热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诶,听说了么?二班的虞盼让那男的强上了!”
被揭露的是伤疤,难免疼痛。
“看她那样就不是什么正经女孩,也不跟人交流,原来是卖的啊!”
“画室有这种人真是晦气啊!看她,是不是只会素描?”
“别吵,很烦的啊喂!”
与朋友一起来画水墨画的时慊不悦地蹙眉,佯装打趣道,“你们不会要拿一个小女生开玩笑吧?”
二中交际花开口,其他人悻悻作罢,不再放肆谈论。
——上一个跟时慊疯狂叫板的被她打断了左胳膊,虽说时慊会因为一点声响而一激灵,不过战力值max+……
“同学,认识一下?我是二中校…额,校内最友善的人!你应该听说过我吧?”
虞盼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便继续作画。
唇角扯起的弧度如何也遮掩不住,不过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除了时慊。
她垂眸,微微俯身,在虞盼耳旁低声道,“你笑起来很好看,多笑笑嘛~”
然后向一处挥了挥手,和几个女生有说有笑地离开了画室。
回过神来,虞盼拿着自带的小镜子,撩起碎发,发觉自己耳朵早已烧起来了。
她连忙用浓密的发丝掩住耳朵,埋头继续画那副画。
本来是没有过多颜色的素描,画着只有一只翅膀的鸟儿,和染上血迹斑斑的天空与半月。
那血是虞盼割腕流下的,她用来作画。虽说素描不甚需要色彩。
现在那副画被撕掉,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副新的画——展翅的鸟儿在湛蓝的天空中起舞,烈阳当空,光芒万丈。
画毕,她小心翼翼地取下,然后紧紧抱入怀中,似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或许对于她来说,还真是如此。
虞盼来到法庭,形形色色的人目露凶光。
时慊去往花店,各式各样的花绽尽绚烂。
少女阖眸,只听数不尽的污言秽语在撕裂她的心脏……
“我家儿子还是大学生,有的是前途哩!”
“就一个女的,又不能当家又不会才艺,清白能值几个钱啊?”
“我们小浩睡了她算这女人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别不识好歹!”
在被告家属的死缠烂打和人身攻击下,原告位只站着一个女孩,是虞盼,心池满目疮痍的虞盼。
法庭被搅得一塌糊涂,法官被迫判了被告王浩三年有期徒刑。
反正他也会被保释。
反正别人只会说,“女孩子家家不自爱!”
反正不会有人替她出头。永远没有。
记忆中,那夜只是被亲戚拉去跟人喝酒。
两个人都被灌了不少酒。在虞盼竭力清醒一些时,王浩正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他绝没有喝醉,酒后乱x?只是喝多了?真叫人笑话……
亲戚跑了,父母刻意闪躲自己,这件事被王浩家属传出去,还把她塑造成一个不知廉耻勾引男人的荡fu。
她崩溃过,解释过,哀求过。
都没有用。
就如同那晚她撕心裂肺地喊人,拿起身边所有物品不顾一切地向王浩砸去,却被赶来的亲戚摁住继续灌酒。
没有监控,证据也被粗鲁地毁掉了。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
——
女孩敛眸,鼻尖萦绕着不同的花香味,一缕缕香气于心间蔓延。
“时慊,你怎么还享受起来了?”
“慊哥可能是在想某人呢~是谁啊?值得我们万花丛中过的慊哥惦念?”
“慊慊是女孩子,叫什么哥啊!表姐你真的是……”
安芷檩拍了余绥笙一下,一旁的莫岚捂嘴偷笑着,“你家秦曦栀呢?”
“跟着那个劳什子无限流游戏一起扑街了!”
话音刚落,纤长有力的手指扣住了她的腰,将安芷檩紧贴在自己身上。
“笨蛋,这么希望守寡?”
“我没有!”
秦曦栀笑了笑,将手中那束最洁白的栀子花送到安芷檩手中,随后吻了她的手背。
“这都要卷啊?”
不甘示弱的余绥笙把紫色最纯的鸢尾花凑到莫岚嘴边,隔着花忘我热吻。
时慊沉默地看着玩得很花(双关语)的小情侣,仰头叹息。
这一切如此的狗血……
“郁金枝攀窗,来日莫相忘~”
哽咽着唱歌的虞盼抱紧了怀里的画,“不教噩梦漾…喃喃何镜像~”
“我言君勿谅,残缺谣铿锵……”
第三句是逃离秀恩爱现场后来到假山的时慊接的,她一眼就瞥见了虞盼,只是唱到了这句时才扭扭捏捏地接歌。
虞盼轻轻地笑,“还有一句,不过现在唱不太合适哦~”
若着魔般,时慊鬼使神差地走上前伸手擦拭虞盼的泪水。
“我…额,只是路过,随口接的。你还好…算了,你看起来没那么好。”
望向磕磕巴巴的时慊,虞盼探出手,一把搂住了时慊。
那副画在两人之间,堪堪撑住没掉下去。
“大家都在逃避责任…我身子也脏了……”
虞盼柔声讲述着,揭开自己的伤疤。
好像那个故事与她无关一样。
那眸中只瞄见一滩死水……
时慊缓慢而有节奏地顺着她的背脊抚摸,许是拿人当作猫了。
“会有人要的,总会有的。没事了,昂,什么事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