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对我这样好，是不是有别的用意。”顾粼咬牙，抓住他腕扯出笑意，故意恶心他道。
黎川却毫无波澜看他，对视中注视他的眼眸，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澜，是死水。
黎川不禁沉思，难道所有情绪的投入都无法在他眸底换取波澜吗。他好像，从没好好看看这位陛下的眼。
懒得再跟他玩情深意浓把戏，直接拆穿他：“陛下，您眼里的冰碴子要冻死臣了。不喜欢，可以不说。”
顾粼忽然顿住，不喜欢，可以不说。脑内回旋这句话牙关紧扣，他懂什么，有什么身份教训他！什么都不明白又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不爽混杂暴戾，一瞬间抹杀掉黎川的念头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就不会再有他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了，反正他从来都不需要别人可怜，从来不需要，他这等自大的人…！
黎川眼睁睁看着顾粼从平静厌恶，再到起了杀心，他非常清楚的明白，顾粼会杀了他。
难道当真要殒命于此吗，黎川叹息，不是他舍不得命，答应先皇的事还未做到，就算到了地下也无颜面对。
罢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下了必死的决心正视顾粼，察觉他身后异动一惊。
不好！刺客有漏网之鱼！
黎川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顾粼他却躲避不开。
冰凉剑锋穿透小腹，剧痛席卷全身，要死了吗…黎川轻笑，还有时间自嘲，今日死在这他说不定还有一个护驾有功的头衔。
顾粼被推开正好错开剑锋，眼前被红色占据，刺的他眼痛。身体比脑子先动，回神时早已将刺客一剑穿心。
他怎会犯如此低级错误！差点会因此殒命。
顾粼再看向黎川，他小腹伤口血流不止，每呼吸一次都是痛的，瞧着就是凄惨。那是为了救他留下的。
顾粼深吸口气，动了动发麻的手脚检查伤口，确认只是伤势吓人，内脏一些损坏好好调养也没问题，泄气放松下来火气又上头。
“我自己躲不开吗！你逞什么英雄。怎么没捅死你。”
黎川无奈，不愧是老赖，救他还不乐意了，不过他再看顾粼眼眸，里面有情绪的波动，虽然那是火气，意外的，黎川满足了。
他扯起嘴角调笑道：“陛下，臣死不要紧，国不可无君。”
陛下，您这样才更是一个人。而不是尊像。
顾粼瞪了黎川一眼，果然还是死鱼脑袋！咬下衣袖撕扯成条，抬头看黎川奔来方向：“你搬得救兵呢。”
上好的料子被顾粼如此撕碎黎川倒是心疼，这得多少钱啊…
听他发问，黎川回归往日严肃神情规矩答道：“山脚下等着呢，已经把这都包围起来了，我发信号他们就上来。”
“不用了。”顾粼直接把黎川抱起，避开伤口往山下走，嘴角一扯道，“黎川，你该减肥了。”
第一次公主抱给了君王，他还是被抱的那个！除了母亲外没跟任何人亲近过的黎川脑内炸开，浑身僵硬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陛下，臣可以自己走。”这是黎川最后的倔强。
顾粼本就落下了锻炼，再加上他们两人身形相仿，不吃力倒才是奇怪。
他清晰感觉到黎川的僵硬轻哼：“别绷着了，刚才自告奋勇挡剑的气魄呢，还为国为民，真是伟大，我是不是不应该救你让你牺牲好啊。”
黎川叹息，陛下这阴阳怪气的本事又上涨了。
到底也是伤的严重，没一会就没心思回应顾粼的嘴碎，伤口的疼痛让他意识也昏昏沉沉。
任由他抱着穿越山脚下，找到一处不错的客栈，直到顾粼把一切都安排好直至黄昏才转醒。
黎川睁眼时是陌生环境，陷入短暂的茫然后注意到旁边的顾粼瘫在桌案上翻书松口气。
这人怎么没有声响，属猫的吗。
落日余晖照下，顾粼早就换好新衣，他似乎很喜欢浅淡的颜色，这次穿的是青色长袍，领口绣有竹子样式，去冠为簪，简单发型反而衬托他有柔和气势。
是画中人。
如果忽略他那懒汉般的坐姿那就更完美了。
黎川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从一个暴君身上看到温柔，更可怕的是，竟然生出了怜惜。
“醒了就把药喝了。”顾粼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他。眼睁睁看着他从清醒到复杂再到生无可恋，再放任他下去顾粼生怕他拿剑自刎以表清白。
好不容易救回来可不是让他浪费草药的。
被呼唤黎川才回神，爬起来瞬间牵扯伤口，疼的蹙眉倒吸凉气。掀开被子他才注意到已经换了衣物，此次出行没带随从那只有…
黎川缓缓看向坐在一旁若无其事的顾粼，原来这主还会照顾人啊。
顾粼被看的心乱，早知道就应该让他那样脏着，什么时候他这样多管闲事了，无视黎川探寻目光递过去药碗：“趁热喝，凉了更苦。”
黎川接过药碗，乌黑浓稠的药汁散发着苦味，心一横一饮而尽，入口意外的发现这药也没有看上去那么苦涩。
这陛下，就是会吓唬人罢了。
顾粼看着黎川喝完顺手再塞他一颗糖，是大街上买的那种，虽远不及宫里金贵，顾粼到也不嫌弃，含着一个嚼的开心。
“陛下，臣好像，不是小孩子。”黎川打量那个老顽童提醒，还真当谁都跟他一样吃不得一点苦吗。
“不吃还我。”顾粼蹙眉，哪来那么多事，心情好给他还挑拣上了。
黎川反而不给他抢夺机会含入口中，意外的甜：“谢陛下赏赐。”
顾粼明目张胆翻个白眼，天色彻底暗下去，他起身点燃烛火照亮这一处小屋。
他甚至有一瞬间感觉，这样挺好的，有人拌嘴吵闹，有烛火温馨，有人流攒动，好像回归天地，隐秘世间。
哪怕是一间客栈，也是有一盏烛火为他而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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