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黎川踏上马车看着顾粼坐在车内，后靠座椅半瘫，双腿交叠一手捻着糕点一手拿着本书在看，不得不说顾粼总是有本事在任何地方找取最舒适姿势。
黎川脚步顿住，甚至回头查看多次，这怕不是走错了地方？终于确认只有这一辆马车才小心进去。
顾粼在他进来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余光看他动作好笑懒得出声制止，抬头看离他八丈远的黎川笑出声，挑眉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洪水猛兽不算，您可比洪水猛兽更可怕。当然黎川也只敢在心底想想，面上依旧风轻云淡样子道：“陛下万金之躯，怎能跟那些野兽比？”
顾粼眉头挑高，显然不太信他这个解释。为了掩人耳目他特地换了一身白衣，袖口银丝绣鹤衬托，腰间挂着一枚玉佩，一副文人墨客模样，竟有几分别样的脆弱感。
不过这一身装扮配上顾粼轻浮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像正经的文人，更好像天天混在酸诗里的文客。
黎川刚端正坐好，看顾粼在靠近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一下子摁住他肩头，轻嗓微咳道：“陛下，马车颠簸，您坐好。”
顾粼无言，含着笑意眸子依旧盯着他，似不看出什么道理誓不罢休。
黎川挪开目光懒得跟他闹，这位陛下是老赖，越闹越起劲，放任不管他自会停歇。
随手拿起旁边桌案画本就看，顾粼意识到他拿的什么连忙过去制止，可惜也晚了一步。
黎川清晰的看到了内容，是一本热销的小人书。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车内气氛凝固，谁能想堂堂一大君王，竟然躲在车里看小人书！
“下次再乱翻朕东西，朕砍你脑袋。”顾粼咬牙夺过书籍，字里行间充斥着恼羞成怒。
这次到换黎川来了兴趣，那本书他也曾看过，确实是极好的文采，因此还特地找了书的作者进行探讨。
“陛下。”黎川靠近顾粼，有蛊惑意味道，“您想知道后面的结局吗。”
“嗯？”顾粼来了兴趣，主动靠近将耳朵凑到他那边，“说说。”
“您答应臣，好好处理三天政务臣就跟您说。”
这无疑是以下犯上的大胆之举，但顾粼当真认真思考起来：“三天你就跟我说？”
黎川肯定点头：“就三天。”
“成交！”
黎川没想到顾粼会这么爽快，按照他的设想怎么也得拼个嘴战，好吧，当陛下懂事了也未尝不可。
顾粼重新拿起小人书看的津津有味，很难想象在朝堂上一言一行极具威严的人私下竟是这幅样子。
相视无言，周围安静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这不对，太静了。
不知何时顾粼的手已经握住身边的剑。突然，破空声传来，羽箭正好插进马车木桩，强烈颠簸后回归宁静。
侧耳倾听，顾粼剑已出鞘半寸，伴随一个重物落地声音喊杀声震天。
有埋伏！
顾粼挑起侧帘打量地势，不得不说刺客很会挑，这里距离官道还有一段距离，又是小路无人路过，确实是绝佳的好地方。
“跑！你快去搬救兵！”顾粼呵斥黎川一声提剑跳下马车。
黎川喊了句什么就被人群的呼喊中淹没了。
现在形式刺客已经占了上风，侍卫节节败退。顾粼帮其中一位挡下致命招，剑锋相交的那一刻顾粼明显感觉虎口发麻。
他长时间不拿剑动作明显迟缓些，勉强对过几招才逐渐顺手，刺客见久攻不下明显心急，刀锋劈砍杀意尽显
凭借肌肉记忆转腕借力，剑锋游走重量转移，抬脚踹刺客下盘将他撂倒，一个瞬息刺客僵住，脖颈浮现一圈剑痕，毙命。
顾粼不敢停歇，他们人多势众只能拼死去杀。挥剑下劈格挡咬牙，那刺客也聪明，知道不能跟他拼上蛮劲，单手维持握剑另手出拳打他小腹。
硬生挨下剧痛传遍他全身，嘴角却勾起露出不屑，愚蠢，他怎么敢单手抗他的剑。
双手握住剑柄发力发出寒光，力道之大硬生破开他头颅，斜横剑伤一半鲜血喷洒脑浆迸裂，顾粼站的太近脸颊沾染上鲜血，衣袍也不再纯白。
这是罪恶的沾染。
所有剑锋都指向他，顾粼回神，摆好招架姿势。他似乎回到了当年训练的时候，没有尽头，没有希望，人如山海剑如利刃，割破他的肌肤，粉碎他的信念。
不能倒！
一遍遍被打倒，一遍遍拿起剑柄，麻木的破开眼前劲敌，血腥味刺激的他难受，生理性反呕，红色侵染一切。
“陛下！”
呼喊入耳顾粼短暂茫然，理智回拢回神，刺客已经全部倒下，他立在血泊中，尸首成山。
顾粼回头看向声音传来方向，黎川向他奔来，当他看清楚顾粼此刻情形时愣住了。
他是人间的修罗。他身后有一条血路，通往地狱的死亡之门。
黎川在这一瞬间感觉，从没有人真的了解过他，亲近过他，好像他一个人撑了很久。
顾粼毫无波澜收剑入鞘，他早就对这种情景司空见惯，黎川走到他旁边抬起衣袖擦他脸颊血迹。
“黎睢侒，用不着你可怜我。”顾粼蹙眉，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他推开黎川，像极了受伤的孤狼被人发觉的戒备
这怎么能是可怜呢。黎川心底叹息，擦下他最后一抹血才不紧不慢的道：“陛下，您这里脏了，还有，表字是亲近之人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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