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依回到出租的公寓,准备收拾东西,过两天就回家,她要带回去的东西本就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于是便躺在沙发上,翻看起回到北京之前写下的日记。
「Dear Diary,」
离开北京的第一个礼拜。
我关掉了手机,试图与这个世界断联。
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群山之上的白雪皑皑和云雾缭绕使我可以暂时忘却城市里发生的一切,因此我每天都会来看雪山,直到落日余晖渐渐逝去,我们会看见同一片天空吗?
布达拉宫外的苦行僧步履蹒跚,是什么样的信仰支撑他们完成这样的苦旅?雪山上会有花开吗?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爬上去看看。
「Dear Diary,」
离开北京的第十一天。
我躲进了当地人所居住的碉房里,一个会说汉语的小女孩请我喝了一杯甜茶,我觉得比酥油茶更适合我一些。
我不该打开手机的,这些铺天盖地的消息,我要如何面对。
手机里竟然还留了一张他的照片,我好像打开了记忆里最不愿意打开的那只匣子。
我哭了很久,直到睡去。
「可我在为什么东西而感到悲恸呢?」
是我选择了离开。
北京应该马上就要开春了,替我种一株郁金香吧。
「Dear Diary,」
第四十二天。
我在草原上见到了一匹小白马,它和我的小马驹长得真像,不对,追云比它还要神气一些。
他们说这匹小马驹是草原上最不服训的小野马,可它竟然愿意和我亲近,我实在是与马儿们有缘,从小就没有我驯服不了的马。
当地人问我会不会骑马,要不要和它一起跑一圈,我拒绝了。
你替我种下郁金香了吗?
「Dear Diary,」
我的记性真差,今天是第几天了?
我向雪山走近了些,我希望它听见我的祈愿,你猜我许了什么愿?嘘,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已经到了郁金香的花期,我的那一株,开了吗?
「Dear Diary,」
应该已经快半年了吧。
跨上马背的那一刻,我好像终于找回了一切,我的自由、快乐。我的小追云,等我回去的时候,让我们继续奔跑吧。
北京下雪了吗?我想回去看一看。
我的花怕冷,你可别忘了。
「Dear Diary,」
近乡情怯的心情原来是这样的。
已经不是郁金香的季节了,我守护不了的东西,是不是应该就让它留在春天呢?
王嘉尔,我们已经错过了初雪。
……
有关他的一字一句都叫人揪心,她停在回到北京时写下的那一页良久,时针在不知不觉中指向一点十五分,茶几上的手机轻轻震动,她预感到是白天那个没有接到的电话。
她接起电话,二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很快,那头传来轻柔的哼唱歌曲的声音,“It's a quarter after one, I'm all alone and I need you now. Said I won't call, but I lost all control and I need you now.”
她抱着日记把这首歌听完,对面没有挂电话,只是也没有说话,那一刻,李依突然感到很安心。
语音通话的界面上,秒数不断增加,王嘉尔听见她起身去拿了什么东西,然后是笔尖摩擦纸张发出的沙沙声。
过了很久,她放下手里的笔,看向通话界面,王嘉尔仍然没有挂电话,她抬头瞄了一眼时钟,已经两点半了,她试探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王嘉尔?”
“我在。”
“我今天…”她过了很久才缓缓说出后半句话,“摔得很痛很痛。”
也许只有在无助的深夜里,才能看到她如此脆弱的一面,他想穿过手机屏幕去拥抱她,却只能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对李依来说意义非凡,她微笑着把手机轻轻放在茶几上,然后在沙发上躺下,“谢谢你。”
过了许久,王嘉尔听见她的呼吸声趋于平缓,他这才把话筒调成静音,开始继续调整歌曲的demo。
“小依,我一直、永远都在。”
“我永远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