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在哈尔滨待了几日后，坐上了前往漠河的绿皮火车。
火车向前驶去，想必一路上会见到白雪皑皑，千里冰封，银装素裹。
陈楚生坐在窗边，看着站台向后移动，慢慢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从来没有坐过绿皮火车，这次是第一次。
春夏秋冬，对陈楚生一个在海南长大的人来说，只有春和夏两个季节而已。虽然现在定居在北方，但雪国列车对他的的吸引力还是很大。
王铮亮靠在卧铺旁的桌子上看书，陆虎和王栎鑫在打牌，苏醒和张远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一节车厢里都是节目组的人，所以大家可以无拘无束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流动零食车过来过去，车厢里一片欢声笑语。
陈楚生走到王铮亮身旁坐下，王铮亮闻声抬起了头：“阿生，你不是要看窗外的风景吗？”
陈楚生扬了扬下巴：“你这边也有窗户。”
王铮亮把正在读的那页书折了个角，阖起来放到一边：“可是这边的窗户有桌板遮挡啊。”
而且，有你在我身边，我根本静不下心。
王铮亮心里是有点希望陈楚生可以坐在他身旁的，可是他又怕自己会情难自禁，犯下难以挽回的错误，于是企图用一些别扭的话，让陈楚生远离他。
陈楚生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阿亮，给我讲讲你过去的事吧。”
“我的过去啊，”王铮亮面带笑意，“我们之前比赛住一起的时候我不是讲过了嘛。”
“我想听你再讲一遍，只讲给我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点白茶，陈楚生的语气里带了点执拗，比十五年前更像个孩子。
网上鲜少记录王铮亮的生活背景，有的只是他这么多年来创作的歌曲和取得的成就，在陈楚生眼里，王铮亮像水，不疾不徐，一眼望去，清澈纯粹。
没有人太较真水的来历是什么，只要它是干净的就够了。
可是陈楚生好在乎。
“……我中学的时候跟着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学了手风琴，后来又参加了国际上的比赛，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二十来岁的时候，我当上了四川音乐学院的老师，夜里，我在酒吧当键盘手，驻唱歌手不在的时候，我也会上台唱歌。”
“慢慢地大家发现，我唱得还不错，所以我在酒吧的角色就变成了键盘手加歌手。
其实我没学过键盘，也没学过声乐，我在川音的专业是手风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靠着自己没学过的东西，挣到了第一笔钱。”
王铮亮说到这些的时候，目光漂向了窗外。
“我家里条件不好，我拿着挣来的钱和家里人说，我是全成都一晚上挣得最多的键盘手。”
“05年的时候，我在全国PUB歌手比赛，获得全国总冠军，我记得，阿生你是03年的冠军吧。”
陈楚生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07年，阴差阳错，我们又在《快乐男生》相遇，不过那一次，你是冠军，我是第十名。”
陈楚生看向王铮亮的眼睛，可是有镜片遮挡，他怎么也望不到王铮亮眼底，他只能从王铮亮的镜片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阿亮，那场比赛被淘汰，不是你的问题。”陈楚生认真地说。
“我知道。但也不是Allen的问题。Allen是个优秀的人。”
淘汰背后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有开口的勇气和理由。
“阿亮，我永远记得，你当时和评委争论时候的语气和表情。”
十几年了，陈楚生再也没有看到那夜一腔热血的王铮亮。
“是啊，”王铮亮微微地笑了笑，“那时候太年轻了，不懂事儿。”
不是的!陈楚生好想大声反驳王铮亮，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发现自己没有立场这样说，毕竟当年，他也是沉默中的一员。
“都过去了阿生，都过去了。当年的每一个人都很优秀，我早就不再那么执着了。”
我只是遗憾。
每个人回首过去，都会有遗憾的瞬间，可也只能是遗憾，因为没有人能逆转时空，回到过去。
君不见四季更迭，风雨交错。
君不见花开花谢，两鬓微霜。
在我们错过的岁月里，已经成为了彼此不再熟悉的模样。
阿亮，我拿什么留住你？
阿生，我拿什么去爱你？
聊天聊到很晚，聊到眼眸从清澈变得朦胧。
几十年的经历，只想浓缩到一个夜晚。
直到车厢内的熄灯了。陈楚生躺在暗处，对下铺的王铮亮小声地说了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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