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尽管正值九月,已经算是入秋了,气温却只高不低,完全没有天气转凉的感觉。
刘耀文走在前往县城的公路上,太阳直照在他敏感的肌肤上,火辣辣的疼。
说是公路,也不过是人走出来的土路上铺了浅浅一层沥青。
刘耀文没有来过这里。
听彭叔和秦姨说过,中心城的环境如何如何的好,沥青路旁没有一点纸屑和树叶,宽广整齐,足够十辆客车并排行驶。
道路两旁,是外墙干净统一的高楼大厦,干净到可以当镜子的玻璃窗,没有任何水痕和杂草生长,一栋栋高耸入云,电梯直达家门口。
外形多变的商场,衣物饰品由一个个模特展示着,而不是像他生活的那个小镇,衣服塞在颜色都模糊不清的塑料袋里,抽出什么买什么,可能没有一件是能洗干净展露出真正本色的。
而刘耀文连电梯、火车都没亲眼见过。
他难以想象中心城的景象更不曾想以后会厌恶这个他曾当做天堂的地方。
刘耀文分化后,随着彭叔和秦姨的到来,刘父刘母终于不再被生计压的喘不过气,刘家也终于可以用上干净的水了。
尽管如此,缺少优秀的向导辅助,以及小镇极其糟糕的环境,刘耀文的精神图景里在这几年来早就堆满了负面垃圾。这也是为什么刘耀文现在极易陷入自己的意识无法抽离,沉迷训练时必须要由彭叔的精神体出来干扰才能停下来。
但是糟糕的环境同样是刘耀文能力的“温床”,他在这里日复一日忍受着过度的喧嚣和臭味,即使是没有正规系统的教导,刘耀文现在也可以屏蔽掉较多部分的外界无用信息,尽可能保证自己的正常生活。
不知为何,这条公路左右都没有任何植被,最近的树荫也在一里开外。但是刘耀文只是拿着老版的地图,如果走在树荫里出了神走错了路口,那他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渐渐的,太阳跨过头顶,逐渐向西方滑落。公路两旁的房屋从多到少又逐渐多了起来,刘耀文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商县。
这同样是刘耀文第一次到县城。县城的街道也没有比小镇好多少,路也就宽了半个车位,周围的房子也就从三四层变成了五六层,同样是满地脏污。
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市场已经热闹起来,无数妇女拥挤在其中,叫着闹着,就为了一两毛钱挣个你死我活。
刘耀文站在人群外,近乎冷漠的看着这一场参与人数众多的“闹剧”,在他分化之前,他的母亲和奶奶、外婆同样是这样为了家里的一口饭挤进小镇唯一人的来往丰富的“战场”。
还好,刘耀文分化了,还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哨兵。离开之前,刘耀文带回家的除了那一大袋生活用品,还有中心塔为了安抚他家人让他放心前往中心塔参与秋选的“抚恤金”。
虽然哨兵的身份给刘家带来的都是正面影响,但是刘耀文也不得不承认,联邦并不把哨兵当什么珍贵的资源,尽管分化概率是六分之一,但联邦好像只把他们当做劳动力和战争的工具。为了多一个工具,长老会只用挥挥手,用不及他们一道菜的钱,买来一个哨兵或者向导安顿好自己的家庭后心甘情愿的生命。
听彭叔和秦姨说过,中心塔并不会给哨向大量自己发展的时间,每年的一个月秋选几乎就是提升自己最后的时间了。秋选之后,A-等级以上的哨兵向导会被留在中心塔完成中心塔的各种委托任务,能不能在每次任务中活下来全看运气。也有些委托,一接就是一辈子。
A-以下的哨兵,将被分配到联邦各个省属甚至市属塔,或者是进入部队从最低级做起,环境远不及中心塔不说,有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向导的疏导,甚至无法在白噪音的保护下睡个好觉,一身被当做低级的打手使唤,早早死于精神图景混乱崩塌。
A-以下的向导,可能会被扔到部队,每天超负荷为成百上千的哨兵疏导,往往惨死于过载的负面情绪导致的抑郁等心理疾病。有些姿色的,可能会被赏给有些功劳的军官,或者是被分配给失去向导的老兵,绝大部分都是强行被三五个哨兵结合。
而能到A+以上甚至S的哨向,或者是接过很多委托立下功劳的,或是得到锻炼突破等级的,才能进入特殊部队,待在中心塔长期接受训练,可以自由选择伴侣,学习战斗和战争知识,最终成为联邦战场上的领导和杀器。
A+以上哨兵向导的数量几乎成了各国硬实力的判断标准,但是战场上多的是同样强大的哨兵,因为精神体受伤或死亡而疯掉甚至变成植物人的哨兵数不胜数,他们的结果只是一枚象征褒奖的胸章,永远在医院用仪器保持生命体征直至老死,以及家人获得一笔“荣耀”的抚恤金罢了。
而他们的向导,无论多么伤心欲绝,或是精神力严重下滑甚至降级,还是会被分配不到向导的哨兵“啃食殆尽”,成为哨兵背后分而食之的“食物”。
刘耀文正是知道这些,也深知自己好不容易能够分化,希望自己可以是家庭的支柱,不愿成为被分配的低级哨兵,才好几年如一日的刻苦训练。
但是彭叔和秦姨来的太晚了。等他们到时,刘耀文已经被敏锐的五感折磨到几乎封闭了自己的精神图景,导致身为经验丰富的A+级向导的秦姨也无法进入他的精神图景进行疏导,更别提感受他的精神力等级。
故而这一趟秋选,刘耀文既紧张又兴奋,紧张在于害怕自己是低级的哨兵不能有所作为帮衬家里,兴奋自己几年的勤加练习终于可以施展,骨子里狼王的血性在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