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分裂苏×心理医生中医生
躁郁症患者俄×心理医生中医生
酒,一瓶两瓶。
烟,两支三支。
他死后的每一天我几乎都是以这种方式结束这一天的。
他死了。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两年前就死了。
我又点了一支烟。
接了一通电话。
“还没下班吗?很晚了。”那头说。
“快了,现在回来。”我挂断电话。
点开屏保,已经是凌晨一点过几分了。
有点太晚了。我想。
找了个代驾回家了。
给我开门的是我哥,民。
他最近才搬过来的。
“又喝酒了?手拿过来。”
我把手伸给他。
他嗅了嗅。
“还抽烟?不要肺了?”
“我会注意的。”我迷迷糊糊往房间走。
我喜欢喝醉的感觉。
每回我醉着回来,他都会搂着我,轻轻哼着孩子们常听的摇篮曲伴我入梦乡。
他死了。不在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没救好他没治好他的病没做到答应他的事,没…
没留下他。
我就这样趴在床上愣了很久。
想他了。
我大抵是醉了。
泪打湿脸颊,让人清醒了很多。
“怎么了?突然就哭了。”
哥闻声走进我的房间,握住我的双手。
人在受到安慰时,大多数都会感到更加悲伤。
正是这样。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吗?这怪我…真的都怪我吗?”
或许本该遇见他的那一天,我就该向医院请假。
我不该遇见他。
等我情绪稳定后,一阵困意袭来。
我睡着了。
一夜无梦。
早晨,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喂?”
我有些恼怒的接了电话,我有严重的起床气。
“中医生吗?有人找您。”
找我?我在这座城市除了亲人和医院的那几位同事几乎就没有认识的人了。
“好。让他等着。”我只好爬起来洗漱出门。
今天本来是我一个月里三天中第一天的假期。
“不是休假吗?”哥他刚从菜市场回来。
“医院有人找,加一天班没事。”
我驱车前往医院。
“什么事?”我问前台的女同事。
“有一位先生正在您办公室门口等您。”她搁下笔,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不会吧?
是他吗?
“谢谢。”我道谢后往办公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我是唯物主义者。
不信世界上的鬼神转世复活。
但是…不管这是谁,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您好?”我在他背后打了声招呼。
那个人转过头。
跟他好像。
他回来了?
但是这人的瞳孔是冰山的灰蓝,他的是热情高涨的红。
“您好,中医生。”
我打开办公室的门请他进去。
他开始自我介绍。
总结下来有几点。
他叫俄。
23岁。
有躁郁症希望我能将他治好。
“好,我理解了。”
听完一长串发言后,他似乎还有什么要说的,却欲言又止。
“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披上白大褂。
“我的养父曾经也是您的病人。”
我顿了一下,想想自己的病人有很多,不少人也是做父亲的。
“请接着说。”我转着一支新笔。
“但是他死了,被另一个他杀死了。”
“啪”的一声,我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
我也不顾及那只笔是否断墨。
他?
他怎么会有养子呢?
“您的养父是…”
俄接上了我的话。
“苏。”
我彻底呆住了。
他的体内有两个意识的存在,他是正常的,而另一个“他”则患有躁郁症。两个意识有争执,“他”就冲动的杀了自己和他。
而我,就是胆小鬼。缩在一旁不敢阻拦的胆小鬼医生。
“您还好吗中医生?”或许是我愣住的时间太长了,吓到了眼前这位患者。
“我没事。您前去交费吧。”我别开脸打了张单子给他。
待俄出去后,我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死了也好,没了也罢。为什么他死了还有他的名字在我耳边掠过?
或许只是恶作剧吧?我用交诊疗费的理由打发走那个人后那人就不会在说再回来了吧?
我走到窗台边点了支烟,用来缓解情绪和饥饿。
我戒不掉烟,就像忘不掉他那样。
“中医生,这是缴费单。”俄回来了。
“好。”我表面看着并没有什么波动,实则内心早已草拟出一万字的感想。
“你还有其他亲属吗?兄弟姊妹什么的,离得最近最好的。”我拿出纸张记录。
“我最近的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关系最好的是妹妹白俄。”他盯着我的眼睛看。
“好,电话号码给一下。”
……
我们互相加了联系方式。
“没什么事了的话…可以走了。治病什么的,慢慢来。”我打发他走,今天我可是要休息的!
“好的。”他答。
“有什么事的话,再联系我。”我又补了一句。
“好,再见。”他转身走了。
待他走远后,我脱下白大褂收好文件就出了医院。
已经是中午了,家里医院有一段距离,而我现在只想回去补觉,不打算吃饭了。
我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它,上瘾,难戒。
驾车离开医院。
我突然有点忘记他的模样了…
终于到家,看了眼以前与他一同入眠的大床,困意全无。
哥已经出门了,我搬了张椅子,坐在上面不知沉思了多久,忘了在想什么。
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他有养子这回事…还是几个。
他还有多少是在瞒着我的?
我想知道。
要跟俄打好关系吗?
我恐怕是要。
刚要躺在床上睡着时,胃却不争气的出了问题。
随便填塞了些干面包吃了药后无视疼痛的倒在了床上。
醒来时又是太阳落山的时候。
无所谓。
像往常一样,打电话给酒吧老板留个不显眼的位置给我,再备上从来不变牌子的那些酒。
心里闷得慌,不打算开车了,干脆走路慢慢过去。
晚霞很美,上一次看他还在我的身旁,拉着我的手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啧…怎么就忘不掉他呢。
左拐右拐,到了酒吧就听见了女郎的歌声。
“中先生,酒吧的位置已经满了。您愿意单独开一间包厢吗?”老板见着我进来就走到我面前跟我说。
“没问题。”我打开手机转了账。
老板招呼员工带我去包厢。
过去时碰到了一个身影,是俄,他也注意到我了。但我假装没看到他刚跟我擦肩而过,他也不再理会我。
我拒绝了他们的特殊服务,只是说要一个人独处,只要酒,只要烟,只要一个安静无人打搅的环境。
我开了好几瓶啤的白的,喝吐了三回,但这并不过瘾。
烟也抽了半包,包厢里都是二手烟的味道。
这里足够安静,隔音效果很好。
这里没人打搅,因为没人在意包厢里的事情。
我醉了,醉的彻底。
意识不清,到下头就瘫在身后的沙发上又睡了下去。
迷迷糊糊的睡醒时身上盖了一件风衣。
用手肘撑坐起来看见的是俄的脸庞。
“你怎么…在这?”我问。
“看见你了。”他说。
我还是晕乎乎的。
他端起我还没喝完的啤酒灌了下去。
“啤的?不如伏特加。”
“嗯…随便你怎么说。”我有点反胃,似乎是要吐出来了。
“医生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健康了?第几瓶酒了?”他把我拉起来,架着我往外边走。
我手上还有一瓶白的,但是我已经醉了,睡了一觉后仍然有些迷糊。
我又倒了下去。
我就是这样,空闲的时间里喝酒,抽烟。这些恶习想改都改不掉。
我梦到自己被另一个“他”折磨的不轻,血肉模糊,神志不清。但还是要扯着张笑脸跟“他”交谈,请求“他”放过自己,放过他。
然后…然后我又醒了过来。
这里不是我家,也不是酒吧…
那这是哪?
我坐起来,环顾四周。
只看见床头的几瓶卡马西平和奥氮平。
我再熟悉不过了,毕竟那个“他”当时是我求着“他”才肯吃的。
掏了掏裤子口袋,发现抽的还剩半包的烟和打火机不见了,于是放弃了原本的遇事先抽烟的打算。
“你醒了。”俄走进了房间。
“这是你家?”我再次环顾四周。
“是。”他答。
他给我端了杯温水,我接过。
“谢谢。”
搬了张凳子坐到床旁边,手托着下巴。
“你身为医生连自己的健康都不在乎了吗?”
我被问的愣了一下,他的声音和苏的很像,让我有种错觉,就是苏在问我。
他见我愣住了,又补了一句。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但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呢?”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是啊,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自己呢?
我也想戒掉这种习惯,但是…我做不到。
我这辈子也许都会活在他死了的阴影下。
“我会尝试戒掉的。”我偏过头去。
骗人的,哄他的。
我不会戒因为我戒不掉!根本就戒不掉!他的死已经给我造成足够的阴影了,那抹红,那抹他身上的血红!我的爱人就这样死在我面前!憋久了总要找方法去发泄,不然我早晚会疯的!而且…喝酒抽烟是我看来唯一有用的方法。
“那是好事。”他说。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我问。
“因为…呃,好吧,心烦了去解解闷。”
“你看,我心憋得慌去酒吧喝喝酒,你心烦去酒吧解解闷,我们都去过一遍了,这不就公平了?”
他把手放下。
“你说的是,公平了。”
“那好,我们立条规。从今天开始,我们双方都不去酒吧,不抽烟了,去
做了…做了就答应对方一件事!怎么样?”我随便说说。
“好。”
我离开了他家,离开前叮嘱他吃药,就算没什么效果,也得吃。
我打了辆车回家。这是我这个月最后的一天假期。
我在楼下的小卖部偷偷买了一大箱雪花。
到家后家里没人,便偷偷把那箱藏进了衣柜深处。
转头一看,发现房间被整理过了,我赶紧翻开床底下的大箱子。
还好,我藏的烟还在。
从抽屉里掏出一只打火机,点上烟又吸了起来。
明明是我说的规定,却是我不遵守。
谁管呢,我只是在关注他的健康,他不做就好了,他没看到我在干什么,怎么会知道我违反了规定呢?
我走到阳台看小花,这些可是他自己种的!却和花店里的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知道我喜欢杜丹,特意挑了快地方种了好些。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怎么了?”是俄打来的。
“你吃饭了没?”他问。
我看看时间,早上十点多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饿了。
“还没。”
我顺了顺头发。
“下楼。”
下楼?我往窗外看去。他怎么在我家楼下。
“好。”我不在意,大不了再问。
“吃什么?”他问我。
“都可以,不挑。”我答。
“吃粉?”他说。
那是我喜欢的。他怎么猜到我喜欢吃的?巧合?
“行。”
他开车带我去了家面馆,我最喜欢的一家。
“是巧合吗?我喜欢吃粉喜欢这家店…”我笑着看他。
看见他脸红的彻底,扭过头去。
“巧合吧。”
我看出来他对我的感情,但是我不会随意的就把感情放在一个不熟悉的人的身上。
我缺失安全感,但也不至于把自己交给我死去爱人的儿子。
饭后我挥了挥手表示要走了。
“我送你?”他说。
我摇了摇头,道:“不了,这里离家也不远。”
我边走边思考。
他怎么就会喜欢上我这样的人。
我对事物偏激,情绪容易激动,只会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傻乎乎的露出讨好的笑。
我胆小,我懦弱。
我已经27了,他为什么要把感情放在我这样的近30的人手里?我们才认识了不到两天…
他不能把自己栽在我手里。我也不想把悲剧再次重演!
不能让他对我有感情!不能让他把自己栽到我手里!不能让悲剧再次重演!
我在心里对着自己说。
我不想再看见,触碰那抹血红!
我不能再经历一次了!
想着想着,就到家门口了。
我不急着进去,而是蹲在家门口点烟。这是我的恶习,遇事先抽烟。
一个没忍住,就抽完了三分之一包的烟。
我的烟瘾越来越严重了。
我突然开始猛的剧烈咳嗽。
应该是吸得太猛差点把肺给害了。
受到了刺激干脆就把剩下的半截烟撵碎了。
起身刚打算进门,碰上了对门的小妹妹。
她是一个懂事的女孩。
可能是我早出晚归的没见到她。
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已经成年带着男朋友回来了。
看着他们两个小情人的恩爱,瞬间就没有回家的欲望了。
打了个招呼就又跑下了楼。
坐在车里,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打开手机刷了刷视频。
一刷就是两个多小时。
放下手机是因为手机的烫被手感应到了。
翻了翻群消息,也没有什么重要的。
无所事事,虚度光阴。
手机接上电源后我便在车上发呆。
无意间想起了他被“他”杀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辛苦了。我爱你。”
我的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涌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所爱的人会早早地离开我?
明明…明明那时我去抢他手上的美工刀是可以救回他的呀…我怎么就这么胆小懦弱?
我啊…可能就是一辈子的懦弱吧?可能就是一辈子的孤独吧?可能就是一辈子的这样吧?
我有些泪失禁,一哭就很难停下来了。
擦了许久的泪却始终未擦干。
我曾在他去世后的日日夜夜哭丧于他,哭着喊他名字,喊着为什么。
我差点就死了。
差一点就要愧疚的杀死自己了。
让自己和他一样痛。
是我应得的。
但是我胆小啊我懦弱啊我没有勇气啊!
那我现在活着还有什么劲?
为人生增添笑料罢了。
为喜剧增添笑料罢了。
为路人增添笑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