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飞机的头等舱也阻止不了气流颠簸的力量，温小凉紧紧的抓着张起灵的手，她被气流颠簸的胃里翻江倒海不说，耳朵也来凑热闹加剧温小凉的负担。

这并不是危险，所以张起灵无法干予也干予不了，就像下地的时候小姑娘身上受到环境影响散发出的低气压一样。兰花可以生于空谷，但沙漠对植物的折磨是天生的，仙人掌能活下来是因为仙人掌强迫自己适应了沙漠，温小凉不是仙人掌，她永远是绣娘手下名贵的料子，只有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绣娘的手，才不会勾掉她生来贵重娇气的丝。栩栩如生的苏绣也只是她锦上添花的资本，她的嫁衣从她对张起灵心动那一刻始，就有绣娘为她和张起灵的婚服准备到婚礼前夕，金钗凤冠碍于时空并没有红妆十里，可温家留给温小凉的金钱足以让温小凉尽可能的珍爱自己。什么闺阁女儿西厢记，温小凉又不住在西厢里，温家老宅诸多规矩，不是女子当家时姑娘也是一院之主住在小院正屋，家中娶新妇也是分家给新婚的小两口另起新居新户。分了家也改变不了你依然是温家人的事实，温家媳妇是不会为难自己的儿媳妇的，在温家没有千年媳妇熬成婆的恶心事，只要小两口不登门求助，一成家就分家的温家媳妇是不会管自己儿子儿媳妇的生活的。温家只有主家，本家，内家之别，却无嫡庶之分，什么三妻四妾嫡出庶出温家是不认的，温家不幸丧妻的儿郎子女自有孩子祖母教养，温家不幸丧夫的媳妇也可以把孩子留下自行改嫁，在封建的古代温家一生一代一双人并不是神话，通房妾室才更像是场笑话。温家女儿不外嫁，出了五服的相互通婚也是因为那藏污纳垢的世道不配盛放家族精心教养的女儿家，让温家女儿去适应男人三妻四妾的世道温家做不出，被温家家风吸引养在阴谋后宅的别家嫡女又会教自己女儿她出嫁前母亲交给她的手段阴私，知世故而不世故这样干净的女儿家也只有温家养的出，温家女儿的书房和儿子一样摆满圣贤书，搭弓射箭习武防身除了性别，待遇并无不同。温家子弟的怜香惜玉并不包括自家未怀孕生孕之时的温家姐妹，因为除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当口，温家姑娘不逊于儿郎。温家女孩也可进祖坟入祠堂，族谱之上女孩和男孩光看名字你看不出不同，温小凉在温家族谱上书作温玉凉和她哥哥温玉溪一样是玉字辈，口齿不清的温家小辈会叫她玉娘姑姑，只是太婆爱叫她小凉，所以温玉凉成了温小凉。温小凉广西苗族人也算不得谎，太婆家和现在女子当家的温家不同，从一开始就对圣女什么的极为推崇，太婆是圣女入温家是避祸亦是联姻。

在温小凉出现之前，太婆真真切切是她们家族的最后一个人，直到温小凉看到了太婆眉间那一朵漂亮的凤凰花，圣女和圣女之间才出现了传承。杭州温家并不缺圣女，这个家族的包容性造就了太多的可能，可太婆的圣女小凉对于心生绝望木行将就的太婆是一种救赎。

“接受传承你的五感将不再普通，你爱吃的西湖醋鱼对于你来说都是一场攻击诅咒，你的耳朵可以听清的世界不一定是你所需要的。”

“会死会受伤吗？如果不会的话，成为婆婆的族人是我的幸运，因为这个世界上会多一个人爱我，这很重要。”对于家人，温小凉一直都很温柔“婆婆在还是自己的同时也是温家人，温家圣女那么多，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

“凤凰花月族圣女的象征，它的意义是为一人救众生，这条路不是一般的难走，温家女儿不应该为了众生而舍弃自身。”

“婆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十三娘再幼也知温家祖上是汉人，国家危亡之际十三娘也会披甲护佑十三娘想保护的人。婆婆您看温家礼服制式用的是明，那位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天子，便是温家血脉凋零也要入世的芸芸众生。温家也是芸芸众生，十三娘也是芸芸众生，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的世族不姓温，十三娘不仅仅是温家小姐温家女娘还是温家的女公子，温家先祖的男女同权可不是让其后人以性别之分，理所当然的做屈居人后的缩头乌龟的。婆婆对于十三娘偏护的言语，对于十三娘对于温家女儿都是一种折辱，温家祠堂里的衣冠冢，有多少不是温家女孩身。”明明是再软糯不过的语气，再温和可爱不过雪玉团子一样的面容，没有温家女儿一惯的贵气脾性沾染其身，可当她说出这些话时，温家女孩的底蕴从她一双杏眼圆润中透出，并不凌厉却风华绝代越过时空，是鲜衣怒马长安搭弓的少女，亦是以文为胜宋朝挽袖可射虎弱柳扶风的仕女图。三寸金莲贞节牌坊高悬入不了温家的门，会定居杭州是因为那西湖水美符合温家对美学的考究，程朱理学始温家就不与外族通婚，公主夜扣宫门女子以夫为天的主母，温家满门清贵可要不起这样的新妇，清朝满族的姑奶奶学起宋朝士大夫为难女子的作风后，温家也并上了和外族通婚的大门，温家要的是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的媳妇，不是那些被洗昏了脑子的木头。

“咱们家的孩子真的很好。”见微知著一叶知秋，六岁的小孩子能说出来这些话，就可以看见温家的风骨，太婆不是纯粹的温家人，严格意义上来讲民国和温家没有血缘关系的都是温家的内家人，虽然被温家吸引接纳，但于温家主家本家人都是不同的。起码太婆六七岁的时候心平气和的写不出一封条理清楚的收尸信，死人多过活人的家族也不该是温家这个气氛，十岁以上的男丁都送上了战场，整个温家也没有二十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妇人。

温家留下来未来和过去，现在的中流砥柱都做好了许国殉国的准备，内家私斗可忍亡国灭种怎能退，这一场战火要刨的可是温家是中国数千年传承未断的根，炎黄不需要莫须有的后人，那个狼子野心的也别想给我们换祖宗。

“吃糖会不会好一点？”张起灵给温小凉剥了一颗薄荷糖，又把清凉油点涂在温小凉的太阳穴。温小凉对上男人关心担忧的眉眼，从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来“到了杭州想吃你做的盐渍青梅。”

“好，都做给你吃。”少油少盐少糖的饮食一定健康，但是对于温小凉以外的人来说并不好吃，所以食材一定要新鲜优质，温小凉这个吃货才会感受到食物本身之美。心细如尘的张起灵想要对一个人好，是个人都抗不住，只是张起灵不善言辞只做不说，可以感受到张起灵温柔的人一定也是心细如尘内心柔软会知恩者。

温小凉是，黑瞎子是，吴邪是，王月半是，解雨臣是，所以无论是铁三角还是嫩牛五方都可以走进张起灵的内心。温小凉是女版的吴邪，但她比吴邪复杂，在盗墓圈子里的小三爷和身别人相比较是天真的，杭州温家养出来的小姑娘在阴私手段上也是祖上土夫子出身的小三爷比不上的。杀人不见血借刀杀人衣不沾尘，温小凉不犯法只设套，环环相扣现代机器查不出的药物做辅，一击必杀的狠厉比单纯血腥的震摄更加骇人。自杀比他杀更加摄人心魂，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精神攻击杀伤力威慑力超级加倍，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得罪温家的都有精神病，跳楼自杀的拦都拦不住，想死的人有一千种杀死自己的方式，杀人者人恒杀之。温家从来不主动与人结怨，对温家下手的都被利益冲昏了头，温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对于立身不正者温家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就有用，无辜者也不会被误伤，这就是法师的可怕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