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潢朴素的大京酒店坐落在这座城市最为偏僻的新区,几十公里之外,是一座庞大的化工厂,大量的化学污水从那里排出,混入江河之中。曾有人怀疑凝这家酒店的饮水系统全部被那工厂所排放的化学污水污染,可彼此之间有着几十公里的空间跨度,天然的土壤与坎坷的地势以及几万年来都未被松动、未被挖掘的土层一直都起着天然屏障的作用,如此的来自大自然的馈赠又岂会被出现不到十年的化学污水所击穿呢?人们默认着化学污水的排放事实,又信任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切来自人类的污浊都终将被大自然稀释,而些人的生死在更大的格局前是何等的渺小,其本身最大的意义一存在一一也变得毫无意义。换言之,人类无法撼动大自然的本身,此种信念早己在某些人心里根深蒂固,所以从未打算对这样的一家顿有争议的化学工厂进行调查。了解命运,便不再害怕命运;了解死亡,便不再恐惧死亡;了解黑暗,便也不再惧怕黑暗。所有的争论、不休不止的争论都只漂浮在互联网的海面上,像是转瞬即逝的泡沫,激不起像模像样的浪花来,海底下,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春坐在大京酒店的大堂一角,呷了一口由酒店免费提供的咖啡,过多的奶精摧毁了咖啡天然的苦涩。所谓的化学污染的争论,她完全不在意,有或是没有,于她而言,无非是早死还是晚死的简单问题罢了。没有丈夫,没有孩子,更没有处在暖味期的男性伴侣,不论是情感需求还是性需求,她哪个都不强烈,也哪个都不需要,如此的单身生活持续了许多年,从未感到些许的寂寞。家里的父母早在前些年接连离世,其它的亲戚似乎也忘记了她的存在,仿佛父母的离去也割断了她与家庭的纽带。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是极度自由的,但也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是死去的人。活人之所以为活人, 是因为他们还要为生存而奋斗,为生存而忍受,为生存而苟且,甚至为生存而透支自己的生命,在痛苦的对立意义下,生存才显得可歌可泣,但春早已不在意生活,不在乎生存,她可以死,比如现在被这杯味同嚼蜡的咖啡里的化学物质毒死,或者是在今晚入眠时,呼吸道痉孪,从而室息而亡。她之所以没死,仅仅是她也不会求着去活下去。生与死从来不是对立的存在。
春有一个普通的新闻编辑工作,薪资算不上多,可对她来说,也绝不算少,每个月除去必要的生活开销,一个月的工资还会余下一半,活得倒也舒服。春生性孤僻,性格冷淡,尽管做事认真,却没有朋友,工作上的晋升空间看起来也没有多大,甚至比不上公司里的那些工龄远小于自己的漂亮女孩。也许,再过几年,她的编辑工作就到了头,然后人走茶凉,那之后还可以做什么,她也不知道,也从来没有想过,今后的日子会是怎样,她的心里没有一点与之相关的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