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痕迹残留的脸上,透出疏离清冷,仿佛南絮与他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南絮冷眼相待的样子,真的很令人心寒。
“罢了罢了”墨景桓挥挥手,“我自知时日不多,阳寿所剩无几。”
他从床榻深处拿出一道圣旨,“你不必跪我”
南絮照做,接过圣旨。
“这是尘儿出生之日我拟下的,我死后,他为新帝,你为太后”
南絮哼笑:“陛下何至于此?”
“当日你请我入长春宫,我便闻到香炉里的东西是何物,只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儿罢了”
“陛下可赐我弑君之罪”南絮淡然一笑。
“我哪敢啊……”墨景桓眼前失色:“来世你可愿嫁我这个混蛋,我们只做寻常夫妻可好?”
“陛下,臣妾不打扰您休息,先行告退”
“能否唤我一声阿桓?”
“……”
“一句便好”
“臣妾告退”
南絮心有所属,所属之人天地不知卿不知,风过留痕黄昏晓。
“此生难再遇,来世莫予君”
“皇上驾崩……”
墨承尘继位,大赦天下。
宋轻舟重见天日,他被废了武功,打断一条腿,如今已是废人一个。
流放的队伍里,他伸出手。
漫天大雪飞舞,一片落在他掌心,很快融化变为冰水。
“太后娘娘”小菊取来一间斗篷。
南絮想起一位故人,对墨承尘说:“从前有为舒娘娘,舞色一绝,是京中舞姬都无法比拟的绝色佳人”
“可是冷宫中的那位舒娘娘?”
南絮闭口不谈,小菊心领神会地退下。
红衣女子撑伞过雪,徒留一阵寒风凛冽。
“梨花白,相思之意君不知”
“雪花寒,离别一舞穿肠苦”
她登上城墙,笑泪涌现。舒月赤脚舞蹈,红得发紫的双足已经感受不到寒冷,刺骨的风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舒月神智恍惚,竟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阿桓,终是我毁了你”
白雪不懂人心。
它落在舒月的尸首上;落在南絮半白发丝之上;落在宋轻舟的掌心;落在墨景桓的墓碑之上;也落在埋藏地底的遗憾之上。
一片苍茫之意油然而生。
想要白头到老的人太过贪婪,所以他们大多无法如愿。
流放之路坎坷,山匪袭击,死伤大半。
宋轻舟的尸体被随意丢弃于乱葬岗,他破烂不堪的灵魂早已死亡,肉体苟活这许多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清风客栈不似从前热闹,池鸾饮一壶温酒,听见马匹声从远处袭来。
她手持刀剑藏匿于身后,却不料来者是小天酥。
只露出两只桀骜的眼睛,孤傲的眼神射出一阵寒光,叫人不敢靠近。
她摘下面具,剑眉星目,笑意爽朗。
美人在骨不在皮,她眉宇之间有些偏男性化的少年气息,此人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
小菊缓缓抬眸,“店家,一盘白龙耀”
她身负重伤,从死人堆里抢出了宋轻舟的尸首,带回祖坟下葬。
池鸾追出;“敢问阁下尊名?”
“宋轻酒”
她来如清风拂面,去如细雨不多时。
当年她家道中落,与亲人们走散,被一长者搭救,教她习武用剑。幼时宋轻酒也曾踱步于大雪之中,纷飞的雪花零落了冬日严寒。
她折枝为剑,蹉跎了雪景,辜负了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