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阎玉看着他的背影，攥紧了温热到有些变形的巧克力，心里坚定的想着：他要和柳竹在一起，一定要和他在一起，除了他再也没人对他这样好了。

柳竹哪里会老实在门外罚站？他拐个弯就去了洗手间，撒泡尿再洗个手，拿起自己香喷喷的小毛巾擦了擦手——阎玉真的太好了，每次都帮他把毛巾洗得这么干净。

教室里在上课，柳竹在外头和二班肖员闲聊着。

——这小混球也被老师赶出来罚站了。

“诶……”肖员突然问道，“说实话你走了，你们班的灾……”

灾星二个字没说出来，柳竹瞪他一眼，肖员改口道：“你的小跟班怎么办？”

小跟班也不好听，柳竹道：“阎玉。”

肖员怕他一言不合就怼拳头，只好道：“阎玉阎玉，记住了。”他和阎玉同班两年都记不住他的名字，如今倒是记得实实在在。

柳竹理所当然道：“他跟我一起呗。”

肖员也就是个小屁孩，懂不了那么多，他道：“也是，你俩可以一起。”说完他就美滋滋了，启小好啊，没了柳竹大魔王还没了阎玉那个小灾星，真的让人期待。

下课的时候，阎玉第一个出来，把手心的巧克力给柳竹。

柳竹诧异道：“你怎么没吃？”

阎玉道：“我吃了一口，这些给你。”他知道柳竹想吃。

柳竹没馋住，问道：“你真不吃啊？”

阎玉道：“快吃吧，别被老师看到。”

柳竹嘿嘿一笑：“还是你对我好！”说完他就剥了塑料纸，把巧克力整个塞到嘴里。

柳竹见他这样，心里比吃了巧克力还开心。

放学回家，柳竹嘱咐他：“别忘了回去和你……反正按我妈的话，二小是真的很好，我是真希望你能和我去一个学校。”柳竹本来是想说和阎玉和他爸说，但想到阎玉家里的情况，还是临时改口了。

阎玉郑重点头，他攥了攥拳头，给自己打气。

柳竹早早回家了，阎玉直到天边微暗才等来了接送他的司机。

一路无话，直到车子驶入了大门，他才微微紧张起来。

他家很大，车子驶进大门后还要绕过花园才能看到后头的楼房。

花园被修整得很好，但对阎玉来说却算不上漂亮，他不喜欢这些暗绿色的松柏，他觉得它们很高，而且阴森，仿佛将所有光都挡住了。

花园后面的楼房占地面积广，风格雅致，取得是闹中一静。不过这一切落在一个六岁孩子眼中，全是寂静与压抑。

他不想回家，不喜欢屋子里那无处不在的阴冷，即便是开了空调，即便温度计上显示着温度宜人，可那股穿破皮肉、渗进骨缝的冷漠却无处不在。

阎玉深吸口气，推门进了屋。

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连灯都没开，漆黑且空旷的屋子像一个张开嘴的巨兽，随时准备将踏入其中的猎物吞噬。

阎玉小跑过去，开了灯。巨大的水晶灯，将整个房间都照得犹如白昼，可微颤的手指却没那么快平复下来。

他又深吸了口气，退回玄关处把鞋子换好，然后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鞋印——保姆发现的话会骂人。

做完这些他才慢腾腾地上楼，去了最右手边的屋子。

门关着，无声地拒绝着所有人。

阎玉敲了敲门，他知道不会有人开门，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声音，但他知道他的母亲躺在里面。

他按下门把手，推开了门。屋里很暗，只有窗外血色的夕阳投了进来，照在了躺在那儿的女人身上，映出了些暗红。

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极安静，仿佛一尊冷漠的雕像。

她生得很漂亮，有着让人惊叹的绸缎般的黑发，还有着迷人得仿佛冷玉般细致的肌肤。

她正值最美的年纪，却失去了生机，成了一朵枯萎的花。她的周围是各种各样的仪器在运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