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末站在老师的办公室里，这是他不知道多少次对着老师和家长一再地鞠躬道歉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管教无方。”
外川心疼地看着他额角留下的汗，他一定又是急匆匆地跑过来，顾不上吃饭，外川以为自己能够平和地接受这些了，他是一个孤儿，野末只不过是好心收养自己故去上司的儿子的部下而已，他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外川想，“那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呢，我又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或许那些嘲笑他的同学说的没错，他是一个缺爱的、没有父母的烂人。
野末把垂头丧气的外川载回家，启动车子前，他的手指轻轻碰上外川被打破的嘴角，“阿実，痛不痛？”
“你吃午饭了吗？”他看到他的手按在上腹。
“阿実想吃什么？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打架了，爸爸不想看到你受伤。”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又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外川直视着他的眼睛，下一秒，那双眼睛里闪过浓重的哀伤。
野末感到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酸痛，他闭了闭眼，摸着外川嘴角的手颓然地放了下去，是啊，自己或许永远不能弥补外川缺失的亲情。外川是个善良的孩子，他没有资格抱怨，也不想抱怨什么。
“阿実，我……”野末想了半晌，才说出一句，“是爸爸不好，你别乱想。”
“可是我……”
野末感觉到外川在抽泣，他转过身去，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
“我们回去吧。”
野末开着车，外川坐在后面的座位上，他没有系安全带，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车子颠着。
一路无话，到家时已是月在花梢，野末匆匆地把围裙套在西装衬衫的外面，娴熟地料理着食材。
外川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么多年，他既是在外为他顶天立地的父亲，又是在家对他关怀备至的母亲，自己的一切，都与他息息相关：
他那手漂亮的汉字，是坐在他膝头，野末的大手包裹着他的小手，一笔一画地教他写的；他那屡战屡胜的棒球，一记记漂亮的投手，是野末按着他的肩膀，一步一姿地带他练的；他那不发脾气时的、不似一个学生的稳重与谦和，是跟在野末身边耳濡目染的，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除了他，骤然失去双亲的自己，不知道怎样才能得到一份没有血缘羁绊的春晖寸草；除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去哪安放逾年历岁的之死靡它。
神使鬼差地，他走向前，环住了野末的腰，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委屈地叫了一声“爸爸”，野末怔了一下，他的眼圈红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了，好像是从外川上高中以后，他就不再叫他“爸爸”了，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享受着青年突如其来的温情，外川一声又一声的叫他，野末也一声接着一声地应着他。
直到带着战栗的吻落在他的脖颈，野末才觉得不对起来。
“爸爸，我……”
野末被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外川紧紧地攥住。
野末这才回过神来，“没事就好。”
外川把头埋进野末的胸膛里，他想哭，却只能憋着一口气。
野末和外川相处了十一年半，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这十一年半里却没有任何关于彼此的感情问题。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到现在为止的这十一年半里，外川一直是在野末身边生活的，野末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他什么都明白。
高中的时候，外川开始住校，野末照顾他的一日三餐，甚至是他的饮食起居。外川在学校里是个什么样的人，野末已经很了解了，他希望自己能够为他做些什么，所以即使外川有很多缺点，野末还是容忍了下来，甚至几乎溺爱，他把自己的半辈子心血都花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野末先生。”外川把一只剥好的橙子放进野末的碗里，“我不吃橘子，我怕拉肚子。”
野末接过橙子，剥下一片塞到他嘴里，“听话，多补充点维生素，你还长身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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