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司礼有看报纸的习惯,我偶尔得空也会帮他去取。今日的晚报一到手,我就急匆匆往回赶,岁暮天寒,今年的初雪来的格外早。
门扉留了一条缝,我轻手轻脚溜进去,拍了拍肩上的雪才抬步走进屋里。
“回来了?”大厅里安了暖炉,连齐司礼都把躺椅搬到了屋里。我实属没想到狐狸也会怕冷,平日饮食也清淡寡味,心里不禁好奇他到底活了多久。
此时正缩在躺椅上的人瞟了我一眼:“很好奇?”
我正色,故作一本正经:“当然好奇了,了解彼此也是增进关系的关键。”
齐司礼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一个不备,岐舌抢过我手里的报纸,下一秒,他突然怪声叫道:“妹子!你上报纸了?!”
——没错,在接受齐司礼是一只狐妖后(尽管他全力否认),那只蜥蜴小宠物会说话好像也不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哎,真的吗?”我凑了过去,“【新晋设计师签约万甄,资质优异百年一遇】……”
我瞬间笑开了花,把报纸在齐司礼眼前晃呀晃:“【百年一遇】?先生你觉得呢?”
他轻轻抬起眼皮:“浮夸之词。呵,不会真有人相信了吧?”
“我也觉得太夸张了,”我啧啧摇头,“百年一遇太扯了,我也就马马虎虎八十年一遇吧。”
“……”
齐司礼无语了,他阖上眼假寐,把不想理我这四个字挂在脸上。
算了,我摊摊手,这个冬天还怪冷的,狐狸要冬眠也很正常。
只是临别前,我听见几个字轻飘飘地落进我耳中。
“不算太差。”
我的顶头上司——陆沉,给我发了新委托。设计一件宴会礼服,还要自己先打出来一件样衣,问道尺码是多少时,陆沉却让我按自己的来。
“要求呢?”
陆沉弯了弯眼角:“随意发挥。”
我有些无语:“陆总要是想邀请我去宴会大可直说,我又不会拒绝你。”
“时间不用着急,宴会在开春。”他不置可否。
于是我有一整个冬天来构思一件礼服,裹着棉被,缩在床上,柔软的纸张在床铺上并不好勾线,还没画几笔就已经皱皱巴巴的了。
神志在火炉的熏烤下越发不清醒,我打了个哈欠,头点到了稿纸和碳素笔上。
小憩结束,礼服被印到了脸上,一时半会竟然拭不去,我蹲在冻住的井口跟前,顶着花脸发愁。
岐舌向我发起了无情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妹子,你这妆化的,是打算过几天除夕扮演年兽吗?”
我一时间不知是该生气他嘲笑我的化妆技术,还是跟他解释这不是在化妆。
大概是院子里我们的吵闹声太大,正在“冬眠”的齐司礼竟然屈尊纡贵从他那暖房里出来了,原本黑着的脸却在看见我更黑的脸后抽动了几下,最后还是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好好好,一狐一蜥蜴都笑我,我一气之下…在雪地里用手指画了个圈。
“好了…赶紧起来,灶房里还有备的水,我帮你擦擦。”
我锤了锤在寒冬里冻得生疼的小腿,十分欢快地跟在齐司礼身后,活像只在狐狸身边叽叽喳喳的小鸟。
不对,这好像是齐司礼的台词。
手掌忽然被谁握住,一抬头就对上他淡金色的眼眸,垂目平添几分温柔,比满天雪色还要惊艳。
“手这么冷,出来也不知道多添件衣服,像个傻子一样蹲在外面。”齐司礼看似责备实则关心的语气我也早了如指掌,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掌心。他果然一下子住嘴了,欲言又止地瞥过我一眼,最终还是没放开我的手。
他的耳垂红了,我暗自偷笑——刚刚他看向我时,我可一个劲在心里默念“齐先生天下第一好齐先生天下第一好齐先生天下第一好”。
“齐先生天下第一好。”我心思一转,悄声在他耳边念到。
“笨鸟天下第一傻。”他亦有样学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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