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到半路我就感到有些不对劲。
在决定追上去之前,我确实有想过她可能是故意引我过去的,原本想将计就计,随机应变。可现在,她不仅没引着我去什么荒凉偏僻的地方,反而一个劲往人群里钻。
女孩在人海里犹如一尾游鱼穿梭自在,我追上她却要费劲许多,连发箍被人挤掉也来不及管。
她停在河边凭栏旁,那里有一座木制舞台,坐落于闹市区,民间杂戏班子演出都在此处,平日闲置时便盖上红布。
“现在能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了吗?”我喘匀了气,冷静地问她。
女孩深深看了我一眼,裙摆灌满了风,她大跨步踏上舞台,红色霎时包围了她。
“等等!你先下来!”我声嘶力竭,拼命挤开人群朝她靠近。
她恍若未闻,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她怪异的行为,舞台也被层层包围。
我摸到了舞台边沿:“我会帮你的!请你相信我!”
“来不及了。”一道轻飘飘的声音散在空气中,下一瞬,我的脸颊像被灼烧了般。
一簇火光出现在昏暗的傍晚,终于点亮了半分天边。
人群中尖叫此起彼伏,你推我挤一片混乱,我呆呆跌坐在舞台边,撑在地上的手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入骨的疼。
我抬起那只沾满灰尘的手,还残留着几分柔软的触感——我已经碰到了她的裙边。
“小心。”一双用力的手把我拉到一边,我回过神,火舌差点就舔上衣角,大概再待下去,我就要和那女孩一样化为灰烬了。
“火烧到身上了也不知道跑,平日里的机灵劲呢?”那双手的主人轻哂一声,我甚至不用刻意抬头去确认他是谁。
我心中酸涩,转头扑进他怀里,难以自抑,发出长长的一声泣音。
齐司礼僵了僵,就着这个姿势把我横抱起来,我犹自把头埋在他胸前,低声抽泣,泪水沾湿了他的前襟。
齐司礼罕见地没有嫌弃我,我记得他洁癖挺严重的来着。这么一想我更感动了,就算到家也不肯撒手。
“赶紧下来,”他拍了拍我的头,“不然晚上就喝西北风吧。”
实际上,我下来了晚上也依旧喝西北风。“呕——”我扶着树吐的昏天暗地,磕磕绊绊地解释,“不、不是嫌弃你的手艺。是我——呕——”
我闻不了肉腥味,一看到红色的东西就想到女孩自燃时层层缠绕她的红色火焰,和红布几乎融为一体,那血肉烧焦的糊味似乎一直萦绕在我的鼻尖。
第二天,这件事就已经沸沸扬扬传了满城。谁也不能再把这次火灾归咎于意外了,因为有近百号人亲眼目睹了那个女孩身上冒出火焰,然后在凄厉的惨叫中化为灰烬。
我去找萧逸——也只能去找萧逸。他听完我的诉求,却不着急回答,反而专注地盯着我的脸颊。“面色不太好,”他语气平平地说,“当时你也在现场吗?”
是的,而且截止到现在,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
所幸萧逸并没有细问,他默然几瞬,徐徐讲起一个五年年前的故事。
“世界上呢,可以化为人形其实分为三种生物,灵族,人族和血族。这三大方本来应该互不相干,可人们却很少能容忍非我族类光明正大的生存。人族为了能与其抗争,出现了一些拥有【天赋】的个体。”
“所以,大部分灵族隐没山林,另一部分伪装并融入人族;血族自发形成一个家族,选择集体伪装成人类,身份成为这个家族最大的秘密。”萧逸想在叙述什么志怪故事一般,竟然还把背景也一并叙述出来。
“五年前,血族的一位长老意外发现,吸食有天赋者的血液可以增强自身的能力,天赋非凡异禀者甚至可以减缓身体衰败。他联合各族势力,展开了一场持续两年的非人道实验。”
“……比如抓捕囚禁有天赋者进行实验?”我仿佛能猜到这场血剧的后续,后背阵阵发凉。
萧逸点头:“直到三年前,一位警察发现的了蹊跷,并试图揭发真相。当然……他失败了,但他却让许多尚且存活的实验体得以逃出。但部分实验失败的实验体出现了自燃现象,你可以理解为一枚不定时炸弹。”
刹那间,许多线索在脑海中织成了网,我脱口而出:“那个警察,就是夏鸣星的父亲?那你……”
“我?我比较幸运,还没来得及轮到我。”
他说这话时,听不出一丝庆幸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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