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树林的,浑身湿漉漉的,衣衫破碎凌乱,嘴角流淌着血迹。
我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把燕迟放在地上,颤巍巍拿出帕子擦干净他额上的汗水,然后小心的为他挖去箭头,撕下干净的衣服给他的伤口包扎。
做完这一切,我觉得自己的伤口疼的厉害,还是没挺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寝殿之中。
我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是三皇子的寝宫。
我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棉被,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只是仍有些疼。
看来是获救了吧。
不知道三皇子现在怎么样了?
我急忙翻身下床,踉跄着跑到外面。
通过沟通,我才知道我已经昏迷了三日,而三皇子的伤经过处理,已无大碍。
我正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的消息却让我险些晕厥。
另外两个皇子也受到了刺杀,虽并没有伤及性命,但也受了重伤。
而他们的两位伴读,已经全部遇难了。
我跟他们是好友,自然难以相信,一时之间我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眼泪止不住的滑落脸颊。
“秦规。”
我刚哭了没一会儿,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我转身看去,正是燕迟。
“三皇子殿下。”我跪在地上,双手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起来吧。”他说,然后扶起我。
我抹了抹脸上的泪,哽咽的问道:“殿下,其他两位皇子情况如何?”
“二皇兄伤的较重,目前还在昏迷,四皇弟的轻些,但也需休养半月。”燕迟缓缓说道,眉宇之间透露出一丝疲惫。
我心中也生出几分悲伤,闭了口不再问。
数月后,我再次见到了二皇子和三皇子。
他们除了看起来有些虚弱,但外表并无改变,可我觉得他们是如此陌生。
他们像是失去什么,也像是多了什么,不经常笑了,眼里偶尔闪过的寒光会令我胆战心惊。
曾经最要好的六个人,死了两个,仅剩的四个人也分崩离析,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17岁,我收到了父亲的来信,信上说他的身体有恙,但不碍事,让我宽心。
这之后,我一连数月再未收到家里的信。
所以,再次收到信,我万分难耐,当即就拆了开来。
可信上的内容却令我傻在原地。
信是弟弟写的,里面说父母已于一日前双双去世。
我虽然不信,可事实还是给了我重重一击。
父亲的病看似无碍,但早已病入膏肓,无药能救,无人能救,母亲痛哭时一口气没上来,也随父亲去了。
这是我入皇宫以来第二次大病。
如果上一次,是极致的压抑,那这一次,就是沉默的绝望。
三皇子燕迟来了,他应该知道的,他这一次,再安慰不了我了。
他应该知道的,他是在怜悯我吗?
也是,他想试图拯救我吧。
“三皇子,您怎么来了?”
“您是千金之躯,若有任何闪失,我怎么担待的起?”
我躺在床榻上,苍白的脸上无悲无喜。
“……”
他沉默了。
但我分明看见,他刚才眼里闪过一丝悲凉!
“你……节哀顺变。”
“谢三皇子关怀。”
我淡淡的说道。
“回家看看吧。”
过了许久,他如此说,似乎很轻松似的,但只有我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殿下大恩,我无以为报。”
许久,我才说出这句话。
“什么大恩,从始至终,都是本皇子对你一人施加的枷锁罢了。”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离开。
我躺在床上怔怔的望向窗外,一阵微风吹进屋内,掀起幔帐,露出了一张模糊不清的侧颜。
我伸手,摸索着将将幔帐拉好,遮挡了窗户,阻隔了一室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