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抚着妹妹的长发,这辈子她虽未能改变母亲身死的命运,但此次祖母前来,日后她们也许就能跟着祖母离开如火坑一般的窦家,妹妹将来也不用为了权力利益嫁给不爱的人,或许她们都能得到上辈子可望而不可即的自由。
至于那宋墨……窦昭一顿,望着妹妹乌清的眸子一时间倒是没了主意。
风轻轻地吹,窗外玉兰树的枝条上她们二人裁剪制成的纸玉兰簌簌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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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
王映雪不承认自己下毒害人,望着端坐主位的崔氏辩道:“婆母长期居住田庄,怎能听信他人一面之词就定我的罪,儿媳不服。”
服侍崔氏的仆从道:“你既然唤老太太为一声婆母,便不该忤逆上亲。老太太乃吉安崔氏独女,先祖为建朝功臣,配享太庙,崔氏世代簪缨,朝廷半数都是崔氏学堂出来的学生,这于情于理怎能不服?”
王行宜面色一变,起身拱手道:“原来窦老太太是……”
“老身姓崔,不冠夫姓。”崔氏让他坐下。
三家俱是官宦人家,王映雪的事情闹大闹到公堂,也是明摆了的输赢。
“王大人,你先前为罢马市,不惜被贬也要直言上谏,风骨闻名仕林,可如今刚刚起复就纵女行凶,你猜陛下会怎么想?令爱上门逼亲,以至于正妻自缢,还毒害嫡女,私吞家财……王大人以为这三桩该如何算?”崔氏斜眼看去,带着威慑的胁迫感。
这事就算真不是王映雪做的,现下也只能认下这桩事了。
王行宜权衡利弊,问道:“依老太太的话,此事该如何处置?”
崔氏道:“如果窦家王家能够私了赔偿,也是给两个孩子多了份切实的倚仗。我已让我的孽子将谷秋的陪嫁尽数划到她们的名下,凑齐三千两赔偿,王家也按照这个数吧。”
一听赔偿的数额,王映雪坐不住道:“窦家早先原是商贾之家,尚能拿出三五千两,可我爹才刚刚复职,上哪能拿得出这么多银两啊。”
赵家舅舅满眼仇怒:“拿不出来便去借!谷秋这些年来给你的体己少说也有上百两。你父亲又是四品大员,借个千两也不难吧?剩下的,拟个欠条,五年、十年的,总能还清。”
王映雪又言两个孩子年纪尚小,哪里管得这么多的银钱。
“这事情王小姐就不用多虑了。”
仆从言罢,崔氏便命她去问两个孩子的意思。
前厅里众人静等了片刻,就见仆从匆匆回来,传达了姐儿们的话——王映雪跪地为赵谷秋守孝三年,不进窦家。
窦家五爷直呼不妥:“新夫人不入门,她肚子里的子嗣又如何能名正言顺?总不能让窦家的骨肉流落在外头吧?”
“若是名分,走个续弦文书即可。”崔氏道。
王映雪这下急了:“我还怀着窦家的骨肉,万一跪坏了孩子……”
崔氏平静道:“新媳妇入门后,自去佑民观清修三年,悔罪养性,别让业障落在孩子身上。孩子出身后,须寻一位懂得教诲的乳母养育。”